盯着楚王妃白皙的手掌,俞芳轻声提醒,“会有点疼,请楚王妃忍着点。”
凌南依回,“无事,来吧。”
府中贵客太多,二夫人对凌南依又不上心,见事情处理好后,便和其他夫人一同退回席间,而兰夫人想留下来查看凌南依的伤势,却抽不出来空闲,交代胡大夫要谨慎招呼楚王妃后,也和二夫人离开了。
上官云泽可能太闲了,他竟留在楚王妃身边,一直未离开。
见俞芳打开酒塞就要倾倒时,上官云泽抿唇避开了视线,然而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他忍不住提醒凌南依,“疼就叫出来。”
这有什么好叫的?
自始自终凌南依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点疼痛她根本不在乎。
颇为鄙视的看了一眼偏着俊脸的上官云泽,她心下暗暗丢个白眼,“你若是害怕就走吧,这里又不需要你。”
明明是赶他离开,可上官云泽的面上却闪过喜色。
方才因他的执着惹怒了凌南依,一直称他为上官世子,这次听她换了称呼,直接用你,上官云泽觉得她应该是不在生自己的气了,故而有些欢愉。
“伤口又不在我身上,我怕什么?”他轻笑转过头。
看着他如玉面容上的欢喜,凌南依莫名其妙,只觉他越来越奇怪了,“那你还扭着头不敢看?”
“我这不是替你害怕吗?”轻咳一声,上官云泽打开折扇摇的很尴尬,才知道自己被她鄙视了。
“我一点也不怕”。
心头流过一股暖流,虽然做这幅模样矫情了点,可终归是关心自己,凌南依也不再讽刺他。
烈酒冲洗完,俞芳拿过药粉慢慢替凌南依洒倒。
阵阵酒香传入鼻中,凌南依咽咽口水,看向上官云泽,“这是什么酒?好香啊。”
盯着她眼中的馋欲,上官云泽心下默默扶额,方才还觉得她沉静摄人,果然到底还是个馋猫。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喝酒?”
凌南依也自觉自己有点忘形了,舔舔唇不好意思的回,“我就随便问问。”
才不相信她。
琥珀色的眸中尽是笑意,上官云泽收起折扇,“行了,等你包扎好,我命人将这酒送两坛去楚王府,算是给你这次在我府上受伤的补偿。”
“那就说定了”,凌南依霎时抬起脸,灿烂一笑,转面又想,此事是她故意为之,因这个送酒补偿,未免占了他便宜,便道,“对了,你上次要的那个人面素描画法技巧我都一一记录在册了,回头我也让人给你送过来。”
你赠我美酒,我送你素描画法技巧,没毛病。
可在上官云泽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他觉得凌南依未免和自己分的太清楚了。
面露不悦,上官云泽沉下声,“随你吧。”
偏头看向他,凌南依眼中闪过不解,他怎么好像不高兴了?那个素描人面技巧不是他一直问她讨要的吗?
撇撇嘴凌南依懒得管他阴晴不定的面色。
男人的心思果然比女人还难猜!
白布裹完最后一圈,俞芳做完最后的固定,才抬起如水的眸子轻笑,“楚王妃真是女中豪杰。”
“哦?”凌南依挑起眉,眼中是不解。
指着她的手掌,俞芳再次笑道,“这大的伤口,我用烈酒冲洗之时,楚王妃还能面不改色的和上官世子聊天,不是豪杰那是什么?”
原来是夸她的忍痛能力。
低眉嫣笑起来,凌南依在上辈子见惯了伤口,这点伤在她眼中还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俞芳眼中的赞赏很真诚,她也觉得俞芳为人不错,便道,“俞小姐过誉了,这不算什么,其实我倒觉得俞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盛京城的贵族小姐除了琴棋书画,极少有像俞小姐这般习医的。”
说到此事,俞芳面色变的不太自然,顿了一会,方回,“我自小便喜欢医术,恰巧哥哥很支持我,便弃了那些东西,学了这医术。”
“挺好,其实我也很喜欢医术,只是可惜没有机会接触。”不觉得习医有什么不好,凌南依羡慕道。
其实事实并不如凌南依想的简单,俞芳不学女红书画,在族中其他保守的姐妹看来算是不学无术,甚至觉得她为此过多抛头露面。
虽然救过很多人,却依然没有换来什么好的名声。
故而已过十八岁的她,拖到现在也没有嫁出去。
看得出楚王妃不是和她随意客套,而是诚心赞同她习医,一时间,俞芳心中生出几分相交的冲动,“我在城东开了一家医馆,平日经常在那坐诊,如果楚王妃有兴趣,可随时来我的医馆。”
面上浮现喜色,凌南依道,“如此我可不客气了,等哪日得空定去俞小姐的医馆拜访”。
虽说凌南依是使毒的,可毒有时候用的的好也能医人,而且对药材的通习大多类似,所以与俞芳也半个本行。
故而得俞芳邀请,凌南依一点也不推辞。
见两人聊的差不多,上官云泽低下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凌南依的手掌,插过话,“你感觉如何?”
言语之中含着太多顾虑。
闻言,俞芳闪着大眼睛不语。
“我感觉很好”,凌南依不太喜欢上官云泽质疑的口气,瞪了他一眼将包裹好的手掌举起来,打算动动手证明自己的确很好,可当看清掌心包裹的白布,顿时,她心头剧震。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完美的8字包扎法!
会不会是巧合?
察觉凌南依的异样,俞芳轻问,“楚王妃,你怎么了?”
极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凌南依颤颤巍巍问,“俞小姐这包扎的手法倒是少见,很特别。”
眼底闪过异色,俞芳垂眸思索起来,楚王妃竟然为了她的包扎手法失神!
有些事俞芳不敢想,也觉得不可能,可她还是有几分期待。
连语调都显得几分小心翼翼,她照实回答,“这是我家乡的一种包扎手法。”
家乡?
“难道俞小姐的家乡不是盛京?”上官云泽一直未离开,正好听到她说的话,他不解问。
据他所知,这位俞小姐自小在盛京长大,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家乡。
惧怕引起上官世子的怀疑,俞芳低下头小声回道,“我母亲并非盛京人,自她过逝后,俞芳为了惦念先母,便将她生前的一切转化到自己身上,所以时常将母亲的成长之地当作自己的家乡来说”。
“原来如此,俞小姐一片纯真孝心,在下倾佩”。这类事在大翰颇多,上官云泽并没有怀疑她的话。
俞芳客气回,“多谢上官世子盛赞”。
看着俞芳认真回话的模样,凌南依按下心中的怀疑,这只是一个常见的包扎手法,并没有什么特别难的地方,也许当真是巧合吧。
“南依,你好点没有?”这时,闻飞雪正好重新挽好发髻带好珠钗,在丫头的陪同下满脸忧色走过来。
收起心中的暗涌,凌南依伸手拉过闻飞雪,让她坐在自己另一边的石凳上,展颜一笑道,“你看,俞小姐已经替我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见凌南依的伤已处理好,这里又都是女子,上官云泽长久逗留在此多有不便,客套两句,也借故离开。
他留在这本来就是多余的,这么一走,凌南依和闻飞雪俞芳三人反而更自在了,所幸凑在一起又聊了许久的家常。
半个时辰后。
翌贵妃采完所需的花草,她心中惦念这皇上,见齐王他们还未走出文渊阁,知晓水灾一事没什么进展,也不好催促他们。
而他们本来也不是来参加赏花宴,便决定不等他们,匆匆宣布散宴后,带着被毁的并蒂白玉兰和魏芊芊赶回宫中。
“俞小姐咱们可说好了,改日我要去你的医馆叨扰。”
“只要楚王妃不嫌弃,俞芳随时恭候。”
卫国公府前,凌南依与俞芳话别完,又拉着闻飞雪走向闻府的马车。
“我回去后会想办法探听姨母的情况。”避开所有下人,闻飞雪握着凌南依的手轻声道。
想到凌岩那人,凌南依觉得他太过阴险,实在不好相处,随道,“飞雪姐姐,此事颇为凶险,你不要急,记住一切等我的信。”
闻飞雪虽不似凌南依经历过两辈子,但她在闻府这样的门第之中长大,心术也有所磨炼,她了然的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会等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