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日也是月初,账房刚刚派发过府中月例,备用银两全部交给韩青城还差了一百两,而韩青城着急出城,去别处挪用又怕来不及。
最后,账房先生自作主张从存封的特制银票中抽取了一张百两银票充数。
恰恰这张银票被韩青城无意放在雕刻玉玺的佣金给了颜谦。
颜谦回去便发现了那张特制的银票,他心知事关重大,谁都没说,偷偷藏了起来。
凌夫人死后,颜谦生无可恋,本是要拼死告发韩青城和文德帝。
只是楚王念他有心,有意留他性命,只将他安置在安全处,等朝阳殿那日才公开此事。
彻底与文德帝撕破脸,萧瑾便可不管不顾护着颜谦。
否则文德帝势要拿捏颜谦,萧瑾逗留盛京根本无力阻拦。
老李不知银票的来源,只说当日的情形,“那是一张特制银票,上面居然盖着瑞王的印章,瑞王啊……诸位都知道瑞王是谁吧?”
众人点头,却都默契的不出声。
谁人不知,那瑞王便是文德帝登基前,先帝赐的封号。
揭发了老楚王冤案主谋是文德帝,萧瑾偷取九龙琉璃盏一事便不攻自破。
后来,文德帝恼羞成怒,下令禁卫军当庭抓拿萧瑾,欲当场斩杀。
至于最后的结果,老李一拍醒木,只说明日再说。
第二日,凌南依还是去了茶楼。
“计中计。”
这是老李给楚王那日所做之事定的名。
又是一个绘声绘色的上午。
老李所说与凌南依所料差不多,萧瑾敢入宫,并非只是因为可以揭开老楚王冤案的真正主谋。
真正的筹码而是他手中的遗诏。
遗诏的内容凌南依没看过,看萧瑾对成御的重视,她倒是能猜测一些,只是不够清楚。
直到今日她才摸透整件事。
原来遗诏是先帝临危所立,由先帝最亲近的内官带出宫,在那位公公离宫之时,恰好被韩青城假扮的凌太傅窥见。
韩青城知晓此事,因自己在大翰国手中着实没有筹码,他竟对文德帝隐瞒了此事。
那位公公离宫后直奔六皇子府,可惜他到时六皇子府已经是一堆灰土。
萧瑾多方调查,所有的证据还是指向文德帝。
原来当时的文德帝为了顺利登基,哪怕有一丝可能阻碍他步伐的人都未放过。
他不知先帝立了遗诏,却明白先帝不喜自己,更怨恨自己害了楚王兄,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先帝最有可能的便是拉了近在眼前的六皇弟继位。
先下手为强,他没有给先帝这个机会。
当日先帝得知六皇子一府惨事,气血攻心,直接吐血而亡。
先帝死,楚王和六皇子俱亡,当时的盛京便在文德帝一人手中掌控。
带着遗诏的公公刚回到宫门口就听说先帝暴毙之事,为了保留好先帝的遗愿,他扭头离开皇宫,独自带着遗诏独自逃出盛京。
老楚王背着谋逆之名,他自是不信任云州的萧瑾,可是大翰其他诸王势薄,无法与文德帝对抗。
公公无奈,这些年只得一个人躲在暗处等待机会。
直到韩青城率先找到他,强行抢走他手中遗诏,他才割喉追随先帝。
“遗诏藏在天机盒中,那是咱们大翰历代皇上一对一口传的机关术,东西放入后,天机盒锁死,只有宿主和其两代内的至亲滴入鲜血方能自动打开。”
关于天机盒,凌南依也是从老李这里了解的这么详细。
“天机盒的宿主由先帝指定,楚王在朝阳殿向众朝臣说它的宿主是他六皇叔,文德帝当即斥责楚王,说六皇子五年前满府俱死在大火中,除了六皇子,连他唯一的儿子也被烧死,楚王指认天机盒的宿主是六皇子,只是拿一个无法打开的理由,信口雌黄,其实天机盒里面根本没有遗诏,先帝也从来没有立过遗诏。”
那时文德帝满腔得意,自认自己当年暗中放火烧死六皇弟满府是最明智之举。
当成御入宫,当众割开手指,滴入鲜血,天机盒弹开。
萧瑾拿出当中明黄的遗诏,向所有朝臣展示先帝的遗愿时,他才惊摊在龙椅上。
文德帝垂死挣扎,命宫中禁军围困住萧瑾和成御,打算杀之后快。
可惜萧瑾一番话生生堵了他所有的行动。
“瑞王叔,当年你弑杀我父王和母妃,害死六皇叔满府,气死皇爷爷窃夺皇位,你才是真正的谋逆之徒,今日之事众朝臣皆知,你想杀人掩盖罪行,除非你杀尽满朝文武。”
清流派一直占朝中多数,他们都是受先帝的恩。
既得知先帝遗愿是立六皇子为帝,自是要秉承其遗愿,为楚王撑腰。
平时扮演木头桩子的清流派,瞬间包围了楚王和成御,挡在禁军刀刃前。
便是横行霸道惯的禁卫军也惧怕这样的气势,最终无一人敢动手,萧瑾和成御在众目睽睽,慢慢走出皇宫。
凌南依合计了一下,这件事中萧瑾能赢,除了他先前所有的布置,还有最重要的地利。
文德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想看住萧瑾,带他入宫审问才是最错的一步棋。
而当凌南依在云州见到文德帝身边的高公公时,才知那步棋其实也是出自萧瑾之手。
他算无遗漏,才有当日完美的反击。
“主子,不过贵了两文钱,咱们初来乍到,又是三个女人独居,难免要吃点亏,你别去找他麻烦了,明日我换一家买菜便是。”
凌南依三人在歌城住了半个月,日子渐渐步入正规。
只是买完宅子,手中的银子已经不多,三人近日本就拮据。
不想菜市的王小六竟欺负她们是新搬来的三个女子,身边没有依仗的男人,每日卖给无双的菜总是比旁人贵两文钱一斤。
无双知道自己的处境。
现在的她们不比当初在楚王府,有人鞍前马后保护,府中内外又全是侍卫。
歌城这个边远的城池,主子一个女人,还带着她们两个累赘。
她一人就算会拳脚,会使毒,总不能一直防得了有心使坏的人。
她们总有打盹的时候。
无双不怕那些人,只是怕主子意气用事,得罪了他们,他们使小手段害了主子。
花雨也说,“卖菜的都是这条街的老人,整条街都是他的亲戚,我们找他麻烦,弄不好恐怕会得罪了整条街的人。”
“不行,此事我必须要管。”
凌南依不听她们二人劝说。
“不仅仅是为了钱银的事,更是为了咱们以后的生活,今日若任由那卖菜的王小六欺负,明日整个歌城的人都敢骑在我们头上,正好他王小六做了头一人,我今日便拿他立威,叫附近的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容不得无双和花雨阻拦。
凌南依换了身利落的衣裳,操起门口的扁担,直奔街上的菜市。
第二百零八章 人去留愁
王小六是个普通百姓,纵然可恨,因为使毒多为暗处。
凌南依不需要默默出手,她要闹大。
她用最蛮横的手段和王小六解决了此事。
那个男人生的很高大,挽起的袖子露着黝黑的肌肉,身材魁梧,比凌南依高出一个头不止。
一开始他很嚣张,见到凌南依时,口中秽语不断,后来看到她手中拿的小扁担,更觉好笑。
当他见识到凌南依的力气,身上挨了几扁担伤,鼻青脸肿后才服了软。
民怕官,怕在骨子里。
哪怕王小六在家躺了两日也从没想过报官。
他见识过黑心的官兵,还知道太多坑完被告再坑原告的事。
故而,与凌南依一家的矛盾,在伤好后,他选择了自己的方式解决。
两篮子最贵的菜品,亲自送到了三个女人家中。
凌南依很喜欢歌城,喜欢这个种着最繁盛海棠花的宅子,她想和无双花雨继续在这里安心过日子。
对付王小六本就是下马威,效果到了,她也没打算与他一直计较。
见他主动求和,便顺坡化干戈。
凌南依收下了王小六的东西,但没白落他的好处,她让无双给了同等价值的银两。
王小六不要,无双硬塞给了他。
此事的恩怨就算揭过。
而在众多街坊都看不惯凌南依这三个外来女子的情况下,王小六敢第一个跳出针对她们,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