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凶巴巴地瞪着他,眼眶里泪水转啊转,仿佛殷遇戈要是敢再说她一句,就咬死这个不懂人事的!
太子看得生气,手轻轻地压住她的眼睛:“不许哭了。”
医书上说怒伤肝,悲胜怒,再哭下去非伤了身子不可,但是他打小也没安慰过别人,第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不哭了,安静。”太子拍拍她的后背,动作十分别扭,明稷只嚎了两嗓子就觉得无趣,别人欺负你应该加倍欺负回去才是,在这里哭算什么本事。
“平时牙尖嘴利,现在还学会哭了。”太子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贴着才能听清:“凶回来,孤让你凶。”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想他堂堂太子,生来尊贵,只有他凶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凶他的!更徨提主动让一个女人骑在他头上颐指气使!
这不识相的要是再哭,他可就打人了!
明稷:“……”
“你说什么?”明稷怀疑自己听错了。
太子咬牙切齿,按着她的后脑勺,凶狠地吻掉了所有的眼泪,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孤让你凶两句,不许再哭了。”
明稷后退了一点,看着太子耳尖可疑的红晕,砸吧砸吧嘴:“哪有您这样道歉的……”
“不要得寸进尺!”太子的声音一沉。
明稷皱皱鼻子,挂在睫毛梗上的眼珠“啪嗒”一下抖落:“嘤!”
殷遇戈是真没招了,将她按在怀里,若有所思。
秋霜殿?反正也不是太重要的人,一条不值钱的小命罢了——等一下,什么时候他竟然会为了别人动起杀机?
太子郁闷地想,低头一口亲在怀里小女人哭红的小脸上,既嫩又滑,还有一点眼泪的咸味,惹得他忍不住低骂。
“你这祸国殃民的小畜生!”
第65章
海棠花开了, 正是一年里春打头的季节。
楚王宫里最好的海棠全种在若水殿, 善姬喜欢这种可爱的花儿,又精于侍弄,每每到了花开的季节,若水殿到处都开着各色海棠,花香四溢。
殷雅捏着线,吃力地往那根牛毛般纤细的针上穿,然后一次次地失败, 对于不善女红的她来说, 穿一根针, 真的不比学一套剑法来得容易多少。
她抬头,想争取争取:“母妃!”
善姬腿上放着一本佛经, 正在翻看:“嗯?”
“我连线都穿不好!”殷雅试图让善姬放弃逼迫她学女红。
善姬笑眯眯说:“王上罚了公主绣一块帕子, 还要我监督一定要绣上一支杏黄的海棠花儿,我却是不能帮你作弊。”
她是个没有脾气的, 但也是个执拗的,殷雅垂头丧气继续穿针。
雀尾一蹦一跳走进来, 道:“娘娘、公主, 太子妃娘娘来了,说要带公主去绣房瞧瞧,绣娘们都是怎么做绣活的, 说指不定会绣得更好呢!”
殷雅眼前一亮!
“母妃,王嫂身子不好,不能老站在风口吃风啊, 我得赶紧去迎她!”说罢将绣线和针一丢,风似的跑出去了。
善姬压根拦都拦不及:“哎!这丫头……”
殷雅一直到离开善姬的视线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问雀尾:“李明稷在哪?”
雀尾缩着脖子,示意她瞧——哪有什么太子妃,宫门口只有一把折扇,一只花蝴蝶!
“……”殷雅扭头就走。
“哎哎,别走啊!”赵商臣紧走两步抓住她的手,被一把甩开,他也不恼:“想回去绣花?”
绣花是不可能绣花的,殷雅狐疑地看着他:“你找我干嘛?”
“我听说,今儿庞枭进宫了。”
赵商臣露出感兴趣的眼神:“为的是求娶王后娘娘的新义女——嘉阳郡主!”
殷雅表情几不可闻地一僵,被赵商臣全部看在眼里,他说:“我想你心情可能不大好,要不要商臣哥哥带你去玩?”
是为她解闷散心,还是另有企图?
殷雅不信赵商臣会有这么好心,审视他:“说得真为我着想似的,若你真为我好,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掺和这件事。”
原本就在闹和离的关键时刻,一个求娶别人,一个和邻国太子不清不楚,殷雅甚至能想像楚王暴跳如雷的样子。
可是这世道啊太不公平了,庞枭有妻另娶是一回事,她和赵商臣不清不楚,绝对是要被人将脊梁骨戳断的。
赵商臣看到了她掩藏在嚣张外表之下的落寞,执着地牵起殷雅的手:“你瞧清楚了,谁敢多说一句就打过去,打不解气就用鞭子抽。”
“万事还有我呢。”说罢冲她眨眨眼,将殷雅惯用的鞭子递给她。
这鞭子那天被楚王收走了,说她与庞枭夫妻失和,就是因为她成日舞刀弄枪,才不惹夫君喜爱的,楚王要她绣花,要她学规矩,还要她好好反省。
什么时候被赵商臣要回来了?
殷雅被他说得怔楞,握紧手中的鞭子,突然一笑:“你说真的?”小虎牙白白的,恣意得像当年在马背上自信又嚣张的小公主。
“如假包换!”
“我的仇家可多,谁敢在背后说我,我就想打谁。”殷雅说道:“尤其想抽嘉阳郡主一顿。”
即使她不喜欢庞枭,也不代表她姓苏的可以明目张胆抢她的东西,害她成为郢都的笑话!
赵商臣背着手:“那就都打了再说,打不死就行。”
结果苏明月压根不在秋霜殿,听说去中宫聆听王后的教诲了,殷雅再嚣张也不敢打到中宫去,恹恹地扭头出去了。
不想没遇到苏明月,出门没多久倒是迎面撞上庞枭了,那天殷雅说要和离,楚王没答应,今天庞枭说要娶嘉阳郡主,楚王也没答应。
不仅没答应还发了一顿脾气,叫庞枭回去自省。
倒不是什么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而是庞枭和殷雅身上系着的是楚王室和西南地区的和平,这种亲事哪能随随便便离。
庞枭正一肚子火,猛地看见殷雅和那个姓赵的站在一起,火就更大了。
“公主!”
庞枭说:“公主为何又跟这个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那日之后他多方打听说此人身份,据说是太子遇一个同窗,再多便打听不出来了,按他想应该是郢都哪家姓赵的新贵,故而一点都没有把赵商臣放在眼里。
殷雅说:“论不三不四,还有人能胜过你么?”
她一点都没给庞枭留面子,庞枭不敢刺她,火气却直冲赵商臣而去:“你小子有种,上次本将军便警告过你离公主远一些,没想到你一意孤行!”
赵商臣折扇猛地一收:“庞将军是说过,奈何赵某回去后夜不能寐,决定就是死也要死在公主脚边……呃!”
殷雅用鞭子狠狠捅了他一下。
“不知好歹!”庞枭双手成鹰爪,猛地袭向赵商臣的咽喉!
殷雅瞳孔一缩,下意识去格挡庞枭的招式——开玩笑,这是晋太子,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在楚国受伤啊!
赵商臣原本能轻松避开,却因为殷雅的出手生生换了个姿势,庞家的鹰爪功招式毒辣,二人仅仅只是堪堪避过!
庞枭怒火中烧:“今日碰上本将军,亦是你时运不济!”
二人还当真在路上打了起来,庞枭的招式狠辣,赵商臣却像滑溜的鱼儿,令他怎么都捉不到,不禁恼火:“左闪右躲算什么英雄好汉!光明正大同我打一场啊!”
赵商臣可不接他的激将,笑眯眯打开折扇“啪。”
“不仅是个懦夫,还本事不济。”他嘲讽道:“拈花惹草是个好手,功夫却学得不怎样,你西南庞氏独你一根苗,看来是传不了几代了!也是奇了,殷雅当时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连殷雅都看向他,手中鞭子握了又松。
“你!”庞枭怒极反笑,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殷雅:“那又如何,公主如今还是我的妻,名字还在我庞氏的族谱上!只要我不愿意,生生世世她都是庞家的人!”
“就连死也得葬进我庞家的陵园!”
“与你小子,一点干系都没有!”
赵商臣看向殷雅,二人中间还隔得老远,他问:“你愿意么?”
“自是不愿意。”殷雅都打定主意了,若是父王一意孤行,她不介意杀了庞枭,再同归于尽!
赵商臣突然一笑,收起手中的折扇,平掠过去直逼庞枭,折扇狠狠敲在庞枭的脑门上,十分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