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燕交战,小胜。”楚王坐在背着光的王座上,左手拿着那份战报,右手拿着药帕,一咳嗽就要闻上一闻,才能勉强止咳。
“小胜是好事,父王,为何不悦。”
“好事?”楚王冷笑∶“遇儿,李闯是你的人。”
“李将军是楚国的功臣,百姓的保护神,并非甚么……儿臣的人。”
“功臣?保护神?”楚王扶着龙头扶手站起来,把折子摔在太子身上∶“李闯祖上晋人,父辈才从晋国逃荒来楚,做了行伍,”
“后得赏识,先后提拔至上军统领,掌我大楚三十万雄兵!”
“可他做了什么?勾结晋人,谋我江山,还把女儿嫁给寡人的太子!生下了殷家的血脉!”
来见楚王之前太子已经从别的渠道看过这封急报,他反问道∶“李老将军是晋人,父王知不知道?”
“……”
别说楚王知不知道,楚国上下都知道李家是晋国逃难来的破落户,若不是父子俩都肯在战场上杀敌卖命,哪来如今的地位和家产?
殷遇戈半垂着眼∶“当年若不是李将军,何来如今安稳的万里江山……”
“放肆!”楚王暴跳如雷。
十年前内乱是楚王登基多年来不可触碰的逆鳞,当年若不是李闯率军誓死护卫,如今坐王位的是不是他还另说。
正因为此,楚王赐了李闯的女儿嫁给太子。
说到底这桩姻缘是楚王亲手搭的桥。
“寡人现在不满意了行不行?”楚王怒道∶“她是晋人!”
“父王从何处得知她是晋人?”殷遇戈平静地反问∶“何方人士?家住哪里?家中父母尚在?兄弟几何?”
“这……”
“是道听途说,还是有线人情报?”
太子难得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楚王一掌拍在桌上∶“你是不是当寡人无理取闹?”
“带人证!”
杨氏这几个月可谓人生巅峰,先是进了中宫,见了王后,后又进了宫,面见楚王,如今又跪在太子面前,诉说那段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说辞。
“寡人派人查过,她说得半分不差!”
殷遇戈跪得笔直,却一直没有什么大情绪,楚王挥手让杨氏下去,缓声说∶“废了她。”
“不,”
“你说什么?”楚王怀疑自己的耳朵∶“太子!”
殷遇戈在楚王面前慢慢站起身,他已经比楚王高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事事都要仰望父王的小孩了。
“婚是父王赐的,人是父王送到儿臣身旁的,”殷遇戈低声说道∶“想拿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你这是大逆不道!”
“父王,”殷遇戈定定地看着楚王∶“边关还在打仗,儿臣身旁事多,可能无法时时陪伴。”
“若是殷沉戈来了,劳父王说一声多谢他僭越,这情儿子会记住的,儿臣告退。”
边关传到朝廷的消息都得在大司马那里过过一遍,再由太子阅过,这封急报越过两个部门直接送到楚王手里,谁信里面没有公子沉和宓震庭的功劳?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墨奴和讯奴很快围上来,殷遇戈回头望了一眼高大巍峨的宫殿,说∶“殷沉戈和宓家不足为惧,稳住南衙十六卫。”
南衙十六卫是隶属楚王的贴身卫队,每卫一百二十八人,共两千有余,也是整个楚王宫唯一没有被他啃下来的硬骨头。
“是,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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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稷在麟趾宫内一圈圈踱步。
她在想对策。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完全全脱离了她写的原著,导致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见鬼的情节。
她的身份问题就像距茅房五步——离死不远了,问题是楚王会让她怎么死,而太子又让不让她死。
兔兔被放在贵妃榻旁的摇篮里,正咿咿呀呀不知道玩什么,明稷被儿子吸引了注意力,用指头戳了戳他汤圆一样的脸。
“你爹不会真那么狠心,杀妻证道吧?”
明稷在心里嘀咕着,兔兔粉红的嘴张张合合就没停过,口水哗哗直流,明稷赶紧用帕子垫在他下巴∶“你这头小脏兔!”
母子两个有说有笑,有貌急匆匆跑进来忍不住刹住了脚步∶“娘娘!”
“嗯?”明稷抬起头∶“怎么了?”
“王后娘娘带人去东宫说要收了您的玉印,宫中护卫压根拦不住,这会儿怕是都拿到手了!”
“嗯??”
明稷扶着摇篮站起来∶“王后亲自出宫了?”
“是啊,估摸着怕东宫守卫是个硬茬,居然自己去了!”有貌着急极了∶“玉印是您的身份象征,被收走无异于被废啊!”
明稷眼前一亮∶“就是说现在中宫没人咯?来人!画奴!”
画奴应声出现在隔断外,明稷一边让珍娘和有貌把孩子护好,一边叫上画奴∶“跟我去趟中宫,把阿娘和阿嫂接回来。”
王后拆塔她就偷家,就看谁的动作比较快了!
太子妃带人气势汹汹冲到中宫门外,宫中无主,宫人一时大乱,明稷看着乱作一团的中宫宫人,高声∶“找个人问问,人在哪?”
“我看谁敢!”
一声娇喝,宓甜提着裙子跨过门槛,气冲冲对着太子妃骂道∶“李明稷,你这是大逆不道!谁给你的权力,来中宫放肆!”
“沉夫人?”明稷一挑眉∶“你还在啊?”
宓甜冲到她面前,却因为身高不得不仰视她∶“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里不是你的东宫,你凭什么带人来搜!”
“搜?”明稷讥笑∶“我何时说过搜?我是让下人找个宫女问问我阿娘在哪。”
“那也不是你大张旗鼓带着人闯中宫的理由!”宓甜破口大骂道∶“你还有没有教养!”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在宓甜脸上炸响,明稷一瞪眼,眉眼凌厉∶“我忍你很久了。”
“你!”宓甜气急败坏,后退一步∶“给我教训她!”
中宫的人十分犹豫,宓甜身边人率先朝东宫的人扑过去,画奴等人迅速把太子妃护在身后,迅速把人击退。
宓甜见自己也打不过,下人也打不过,差点气哭。
她们这么吵闹终于把屋里的殷沉戈炸了出来,他踩着不悦的步伐走出来∶“哪来的宵小吵闹!”
宓甜仿佛见到做主的人,娇嗔地一跺脚∶“王爷!”
被宓甜一绊时间拖了不少,明稷可不是来找她们打架的,救人才是顶要紧的,她让画奴等人先松手,对殷沉戈说∶“天也快亮了,家不能一日无主,还望沉弟高抬贵手,把将军府的人放了。”
“这就是太子妃求人的态度?”
这熟悉的台词!这熟悉的小人得志啊!
画奴喝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刚才怎么打我夫人的?”殷沉戈阴冷道∶“站在那,让我夫人十倍还回来——我定不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在想写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比较好(捧脸)
第119章
宓甜是真小人得了志, 依偎在公子沉身边, 用眼角看着太子妃。
“你威胁我?”
殷沉戈气焰嚣张∶“是又如何?就看你想不想要昭氏的命了!”
“你要杀她们?”明稷问。
“那就看王嫂能不能舍了这脸, 让甜儿扇十个巴掌!”公子沉一双虎目瞪着东宫众人∶“若你能做到, 我自然说到做到!”
宓甜撸起袖子, 跃跃欲试。
明稷恨不得大笑几声, 手背叉腰∶“你羞辱我,不过是想从我身上找到羞辱你兄长的快/感, ”
公子沉并不否认。
明稷道∶“那我就更不能让自己挨打了!”
“难道你不顾昭氏的死活了吗?”殷沉戈死死瞪着她。
宓甜添油加醋道∶“昭氏又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死在她面前又如何, 早听说晋人冷血无情, 狼心狗肺,畜牲不如,看来是真的……”
明稷哼道∶“那我也提醒沉弟一句,你抓的几人里, 有朝廷命官,有马上奉旨戍边的游击将军……”王后的人做事干净利落, 直接把将军府所有人关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殷沉戈大笑, 打断了她的话∶“别数了!王嫂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四个时辰之前……”
四个时辰之前?那不就是夜宴上那封急报送来的时辰?
“叛军李闯, 意图通敌卖国被我知晓, 已派人就地诛杀了。”
“中军奉我的命接管渭地, 打得燕国屁滚尿流,滚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