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那个条件,自然,也不敢在他面前不自量力。
“想跳舞就跳。”顾泓时直截了当地把她的话说了出来。
温绵吃惊地抬起眼,他居然就这么坦率而直白地把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不加掩饰。
转念一想,估计他刚才已经看见了……
她白皙的脸渐渐红透,她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那深如瀚海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看低与嘲笑。
“你放心,我不看。”顾泓时见她紧张得都快透不过气了,冷淡的眸子一点点放软,最后有些无奈道了句。
她的自卑,是苏灵灵永远也不会有的。
但是,他有看到她在挣扎,就像是在戈壁大漠的荒芜中努力伸展的仙人掌一般,倔强又美丽。
那是苏灵灵没有的美丽。
顾泓时忽然想起,那一日他们说的,你看,那个女孩好漂亮。
他垂眼,细细看了一下,竟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
“谢谢。”温绵抬起脸,朝他嫣然一笑。她脸上重新焕发出灿烂的神采,刚才的不安一时间消散。
顾泓时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别开脸。
他想,仙人掌在沐浴太阳了吧。
“不过,你要闭上眼哦。”温绵叮嘱。
顾泓时:“……”
仙人掌估计还在黑夜之中,看来,长大还需要一点时间呢。
温绵见顾泓时如他所言,闭上雅静开始睡觉并不看她,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了下来。
她又不放心地瞅了几眼,见顾泓时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这才继续她的舞蹈。
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午后,无论过了多少年,温绵依然记得那灿烂的一日。
沉睡的少年,绚烂的晚霞,从河岸从来的晚风。
如果说起初顾泓时只是一个绚烂的名字,是大千世界里的繁华,那么,自那晚以后,他就成了她的月亮。
别人都说他冷淡。
可她知晓在那清冷的轮廓下,有最温柔的光。
是他说的,想跳就跳。
他是第一个这么对她说的人。
但幻想终究是要破灭的,温绵明白。
她的梦想只是一支曲子的时间罢了。
音乐停止的那一刹那,温绵有忧伤,但也满足。
她走近树下摇椅的少年,忍不住好好看了他一下。精致的轮廓配着冷淡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总是有一点高傲。
绚烂但又冷漠,骄傲但又慵懒,这组合起来的气质让温绵觉得碰上了梦。
梦是要醒的。
所以,她抿了抿唇,收起自己见不得人的眼神,碰了碰他的衣袖,见他没有动静,温绵壮了一点儿胆儿,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那骨节分明的手。
凉凉的,有着他的温度。
顾泓时醒了,他慢慢地掀开眼皮,迷糊的眼神晃了一下,然后定焦在她的脸上。
“你……可以回家吃饭了。”温绵说。
顾泓时看了看这已经黑了的天,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他就开始坐在椅子上发呆。
准确来说,是看着温绵发呆。
但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的淡,不像她看他,总像是燃了一把火,滚烫又热烈。
但温绵还是被他看懵了,好在夜色把她的腼腆都藏了起来,只剩一点点月光下的微红。
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她特别想说,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要放小黑了。
好在顾泓时及时收回了目光,起身,走到门口。
他又回头,说:“跳得不错。”
温绵先是一愣,然后陷入良久的思考,最后发狂——
说好的不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天哪,时间设置错了,更新完了QAQ
小剧场:
江优:阿时,我们去看女团跳舞吧。
章远浩:阿时,你看晚会了吗?你们班女生跳的舞好好看啊。
顾泓时冷漠:无聊,不看。
……
温绵:那你别看哦。
顾泓时:你放心,我不看。
然后,睡着睡着,默默睁开了眼,光明正大地看起来。
第8章 Chapter 08
温绵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架大型的白色钢琴,钢琴前是一个少年,他身着黑色的小礼服,领前还系着小领结,漂亮的手指正灵活地徜徉在黑白键盘上,美妙的音符流淌在整个长廊上。
长廊上像是有一只蝴蝶,不,那是一个女生。她在阳光下起舞,白色的裙角飘荡宛若一朵朵翩跹的繁花。一步一生莲,她像是插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踩在每一个音符上,优美婉转。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
女生的舞步也静了下来,刚好定格在舞池中央。她忽然回头,对着少年的背影嫣然一笑。
一直作为旁观者观望的温绵心中一震,因为透过落地玻璃窗,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女生的模样。
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居然是她自己。
那那个少年又是谁?
正当温绵想要去看那个少年时,却发觉不过瞬息,那个少年竟消失了!与此同时,还有那架钢琴也不见了!
惊醒。
两行清汗。
窗户有散落的阳光,看起来已经是大中午了。温绵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撑着手肘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她身子软绵绵的,像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奶奶早已出门了,迷迷糊糊里奶奶的手还捂过她的额头,念叨了句怎么有点烫,但她一个骨碌就翻过身去了。
半睡半醒见她察觉到奶奶用一整张棉被把她裹了起来,她出了些热汗,但脑袋晃了晃,像是装着铅块一般尤其笨重。
她强撑着打起精神,顾不上许多,简单的洗漱一番以后,连忙起火做饭。奶奶今天会在田里忙一天,她得赶紧把饭做好送过去。
但越是着急,手脚越是不听话,灶台里的浓烟猛的冒了出来,呛得温绵眼泪直流。
这会儿,一个大嗓门猛然在门外响起,“温绵”这两个字听起来尤为刺耳,带着浓烈的不满与愤懑。
“温绵,你在不在?”
温绵应了一声,只得先放下手里的活儿,匆忙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隔壁家的张大婶正双手叉腰地站在门口,一张脸拧成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见到温绵,她就站不住了,快步走过来,扬声道:“你到底给我家小黑喂了什么?你小小年纪,心思居然这么歹毒。”
听到“心思歹毒”这四个字,温绵小脸都白了,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潜意识知道情况不好,便问:“小黑怎么了?我……我没有给它喂什么呀。”
昨天她和小黑玩的时候,小黑还活蹦乱跳的呢。
“死了,托你的福!给活生生毒死了!”张大婶咬牙切齿道,“你倒是说说,这狗和你有什么仇。”
死了?
一滴冷汗从温绵发间流了下来,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到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她摇头:“张大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张大婶冷哼一声:“没有?那你说它昨天中午出门还好端端的,怎么晃到你家田里玩了一阵,回来就又吐又叫的?”
温绵心里又急又恼,可张大婶说话快得就像机关枪一般,让她应接不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辩驳。
“我看着你这孩子挺乖的,顶多你奶奶蛮横些,没想到你这丫头也这么恶毒。”张大婶用手指对着温绵,一个劲儿的数落。
温绵头已经热得要炸开了,只觉得张大婶在边上不停地晃着,嗡嗡嗡地一直响。
“张大婶,不是我,你为什么说是我呢。”温绵艰难地吐出一句。
张大婶说:“我家姑娘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假?”说着,回头喊了声藏在角落里的小月,道,“小月,你说。”
小月原本就一直冷漠的站在一边,眼下看自己被叫道了,便淡淡看了温绵一眼,有些含糊地点了点头。
温绵心里一冷,有些毛骨悚然。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她所谓的朋友,居然会撒这样的慌。
接下来张大婶又是一阵咆哮,什么“赔钱”、“赔狗”啊之类的词汇挂在嘴边。但温绵难受得满腮红晕,她整个身子都要炸开了,哪里还顾得上去回应她呢?
张大婶见温绵这般漠视她,起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伸手猛的推了温绵一把,嚷道:“你是聋了吗?”
温绵就像一叶轻舟,被大风刮了一下,就要往后栽倒。
但她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