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歌潋滟(121)

贵公公怕是韩朔在他身边安插的最硬的钉子,有他在。他做什么韩朔都能知道。

“这,万一打草惊蛇了,可怎么好?”胡天有些担心。

司马衷慢慢拆开腿上的木板,动了动,轻笑道:“不惊蛇,蛇也不会出来。放心去办吧。”

“是。”

潋滟脸色有些苍白,下轿的时候把含笑给吓了一跳。

“主子,您没事吧?”她担忧地过来,扶着潋滟往韩府门口走。

“能有什么事,就是没休息好罢了。”潋滟捧着圣旨,远远地就看见扎雅站在门口,颇为委屈。旁边是束手无策的解雨臣。

“贵妃娘娘!”扎雅看见她就跑了过来,皱眉道:“他不肯见我们。”

韩府门口站着的是裴叔夜,这样的门神在,想硬闯也是不可能。潋滟安抚了扎雅两句。上前看着裴叔夜道:“本宫这儿有一道圣旨。太傅忧国忧民,还请一定出来接了才是。”

裴叔夜看见她,眼神闪了闪,低声对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句,而后笑道:“娘娘稍等,如今这里只算是民宅,主子的意思,我们也不知道,还得通传一二。”

潋滟深吸一口气,笑道:“可以,那本宫且等着。”

韩朔你行的,在位之时对谁都算是恭敬,这辞了官,反倒是让这么一大群人都吃闭门羹,真是厉害。

扎雅走到潋滟身边,眼睛亮亮地道:“扎雅觉得有贵妃娘娘在,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

“喔?”潋滟侧头看她:“为何这样认为?”

她办不成的事情,不是多了去了么?

“直觉。”扎雅笑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韩府后院。

韩朔正在擦拭一柄宝剑,秦阳在他耳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说什么他现在和长歌压根就像是没有关系了。不如把长歌让给他如何。又说什么门口的人你当真不想理么?不是还要和匈奴商议什么交易。

像只蚊子似的嗡嗡个没完,韩朔恼了,一巴掌将剑拍在桌上,板着脸道:“你闭嘴!”

秦阳吓得往后跳了两步,但随即又跳回来,笑嘻嘻地道:“当真不出去看看么?”

“不去。”韩大爷冷哼:“现在出去有何用?”

秦阳撇嘴,后头的下人正好过来禀告:“太傅,裴大人说门口有贵客拿了圣旨来,您接还是不接?”

又一道圣旨?韩朔冷笑,皇帝最近聪明得很。他要是也不接,他会不会连下十几道?

“不接。”淡然地将剑拿起来继续擦,韩朔道:“今日无论他下多少道圣旨,我都不接。”

“可是……”下人犹豫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后者不耐烦地道:“听不懂我说话?”

下人噤声了。??往外退,嘀嘀咕咕地道:“晾着公主就算了,晾着贵妃娘娘的话……”

“站住!”秦阳耳朵尖,听见他的话,连忙将人拉回来:“你说外头谁来了?”

下人看了韩朔一眼,小声道:“沉贵妃娘娘。”

擦剑的手一顿,有凌厉的两道目光射了过来。

“她怎么来了?”

硬邦邦的语气,秦阳听着,里头却分明还有那么几分愉悦。放开那人,他笑眯眯地道:“没想到娘娘这么快就服软了,您去还是不去啊?子狐兄?”

韩朔轻哼一声,放下剑就往外走。

“哎哎,不是说今天不论如何都不出去的么?韩朔你言而无信!”秦阳一边追一边喊。

韩朔停下来,难得地抽空给身后的人飞了一脚。

由于有水晶鞋打赏,今天也是三更,12点2点

第一百五十章 生亦何所欢,死亦何所惧

今天的日头挺大,春日回暖,骄阳照人。潋滟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头有些晕。扎雅看着她道:“娘娘的脸色好难看,要不,咱们还是回宫去?韩公子看起来当真是谁也不想见呢。”

潋滟扶着含笑的手,摇头道:“还有事没做完,哪能就这么回去了?解统领,烦劳你先回宫,让皇上把皇后和高家的人都传到太极殿。本宫等到了太傅,自然会过去。”

解雨臣担忧地看着她,眼里都是心疼:“娘娘应该好生休息的,您这肚子里还有龙子。”

潋滟朝他一笑,眼里都是暖意:“本宫没事,做完这些事就会回去好生躺几天了。”

还有外人在场。解雨臣也不能多说什么,领命回宫了。潋滟和扎雅又站了一会儿,才瞧见韩府的大门缓缓而开。

“娘娘真是稀客。”那人笑得温柔,慢慢从门中出来,看向她手里的圣旨。

“韩府的门太难开。本宫也只好亲自来了。”潋滟回他一笑,打起几分精神,却还是显得憔悴。

韩朔皱眉,看着她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几步走过去将人扶住:“娘娘还怀着身子。这脸色难看得,宫里的御医都是吃素的么?”

扎雅吓了一跳,韩朔从出来开始眼睛就一直在贵妃娘娘身上,这会儿竟然还直接过去扶了。大晋的礼法没有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潋滟轻轻推开他,脸上带着笑:“本宫只是宣旨而来。太傅不用关心其他。请接旨吧。”

明晃晃的圣旨卷在手心,面前的女子嘴唇都是惨白,笑容里也是万分的陌生和防备。韩朔有些恼,负手而立,看着她道:“敢问娘娘。这是什么旨?韩某为何一定得接?”

“还太傅清白的旨意,太傅接还是不接?”潋滟道:“太师被杀一案,等会儿太极殿上自然会有个公道,您总要重新接受了官印,才能进宫去讨这个公道。”

韩朔轻笑,回头看了扎雅一眼,微微颔首,而后漫不经心地道:“韩某没说一定得讨这个公道。太傅那位置韩某坐得累了,不想再折腾。况且凶手的确没有抓到,高家人也对韩某恨之入骨,重新回去,没什么意思。”

就知道他最难缠,瞧这意思,还是要高家人来磕头认错,八抬大轿将他抬回皇宫么?真够狂妄的。

可惜他是韩子狐,有他该狂的本钱,现在他们也奈何他不得。

潋滟深吸一口气,举着圣旨道:“皇上的旨意,太傅你总是不能太过漠视。这大晋江山,好歹还是司马家的天下。”

轻笑一声。韩朔侧开头不看她:“娘娘给韩某定罪也可以,抗旨之罪。”

扎雅听得急了,上前扯了扯韩朔的衣袖:“韩公子你别这样,皇上和娘娘已经赦免你了,你是要给扎雅做驸马的,可不能定罪!”

潋滟头疼,不知是给他气的还是身子太虚。听着扎雅和韩朔说话,韩朔再礼貌地回几句,她已经是眼前一片花白。

“娘娘!”含笑惊呼了一声,堪堪扶住她。那头的人身子一僵。冷着脸看过来道:“还请娘娘快些回宫,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可不是好玩的。”

迷糊之间,潋滟抓住了含笑的手,站稳了身子,笑道:“没关系,出了事也不会怪太傅您,您现在是不死之身,做什么都没人拿你有办法。”

十足的讽刺,讽刺他借着扎雅的看重为所欲为。韩朔?了脸,抿唇不说话。

扎雅有些急地看着潋滟:“贵妃娘娘脸色太差了,还好不是怀着身子,不然这便是要流产的颜色了。”

韩朔一惊,瞪着扎雅道:“你说什么?”

扎雅还不知道潋滟怀着身子,因为她太瘦了,宫装一大就看不见肚子,还当贵妃娘娘只是身子不好。看韩朔这样紧张,她虽然有些奇怪,却还是道:“气血不足,劳心劳神,扎雅的莎木妈妈流产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面相。”

潋滟听着,心里奇怪的是一片安静,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估计从一开始她就有准备,这孩子陪伴不了她太久。只是想着,能留多久是多久。

韩朔的脸却白了,抓过潋滟的手便将她抱起来,往韩府里走:“太岳,去叫华启!”

裴叔夜点头而去,扎雅和含笑跟着韩朔往里头跑。潋滟抿着唇,手里仍旧是拿着圣旨。

“韩朔,接旨。”

“你给我把这东西丢了!若是孩子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潋滟却埋着头,看不见这人脸上难得的惊慌失措。

“你不接旨,我心不宁。孩子更可能没有呢。”她狡猾地一笑,肚子隐隐作痛,却还抓着他的衣襟威胁他。

韩朔怒极,手捏得她的骨头生疼:“你找死!”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她抬眼看他。眼里又有了以前的光芒,像是春天的最美的桃花,一丛丛盛开,妖冶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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