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阙(75)

作者:白鹭未双/白鹭成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沐疏芳愕然,看看他们,再看看赵长念,一时想不出来这些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冯静贤等人看见她,却不是很意外,甚至没有太介意,拱手见了礼,便当没看见她一般,朝长念禀告:“陛下已将行宫修建交予三皇子总督,另将京都附近三县的新兵训诫之事交给了太子。”

“陛下近日龙体有恙,此时交兵权于太子,可谓不妥。然修行宫一事,两位皇子各不相让,陛下是想从中平衡,以消他们怨怼之心。”

长念沉默片刻,道:“京都附近三县,从耳、怀渠、乌行也。此三县乃屯兵之地,除却新兵,还有大量陈兵。”

“是。”冯静贤道,“但陈兵兵权,皆在武亲王手里,陛下爱重,武亲王未曾出宫建府,平日里谁也见不着他。”

先前说过,帝王的皇位能坐稳,多亏了他的兄弟,所以帝王对兄弟之情是十分看重的。但看重归看重,老皇帝还是留了一手——把京郊附近的兵力都放在武亲王手里,然后将武亲王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二十多年来,从未放他出过宫。

“如今宫门的守卫越来越严,就算是黄统领,休沐之时离宫,都得递上禁军统领的许可书,更别说旁人。”冯静贤道,“他日若陛下病危,太子起兵,要武亲王勤王,他老人家也未必能反应过来。”

长念皱眉,斥他一声:“休要胡说。”

太子骄纵归骄纵,但毕竟得了父皇多年的宠爱,哪里是说造反就造反的?就算不造反,皇位最后也是他的,那又何苦多费周章?

冯静贤自知失言,行礼告罪。长念起身,思虑半晌道:“我寻个机会进宫,去见一见皇叔。”

“这两日正好陛下抱恙,殿下进宫尽孝,顺理成章。”

长念点头,脑子里一闪却想起叶将白。

皇帝抱恙,他会不会……也进宫?

指尖突然就有点发凉。

她不想看见他,虽说不上恨之入骨,但那日之事她也不会轻谅了去,再见终究尴尬,能避则避。

“明日我先去崇阳门。”长念低声道,“待盘龙宫里无旁人了,让黄统领传个话,我再进去。”

“是。”

沐疏芳撑着下巴看着那小不点,她的身板依旧很瘦弱,撑着那四爪的龙袍都像个衣架子一般。可她腰挺得很直,眼眸半垂下来,也有个君王的模样。

倏地,沐疏芳笑了笑。

她觉得人生苦短,能有个机会疯狂一把也不错。

叶将白病未好,乘车入宫,行止轻咳,一张脸褪了往日凌厉,倒是露出几分柔美,看得旁边的宫女直心疼,走过了崇阳门便忍不住低声道:“宫里今日几位御医都得闲,可要请一位来给国公看看?”

“无妨。”叶将白淡笑,“小病而已。”

狐眸轻轻那么一扫,一排儿的宫女就酥了骨,恨不得八只手去扶着他走。

叶将白视若无睹,进了盘龙宫,在隔断处顿了顿,与大太监道:“劳烦公公,三柱香之后便告诉下头叶某已经出宫。”

大太监不解:“国公这是?”

“有劳。”

人家不愿意说,大太监也就不多问,只照他吩咐的办,末了自个儿好奇地琢磨缘由。

三柱香之后,消息传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来禀:“公公,七殿下来问安了。”

大太监迟疑,他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听闻圣上赐婚,国公与七殿下闹得不甚愉快,这两厢见面,是不是不太好哇?

于是,他进去轻声问了叶将白一句。

然后就看见辅国公眼里飞快地划过一道光,似春日里温和的湖水,又似尖锐的寒刃。

赵长念什么也不知道,听说叶将白走了,提着袍子便进了盘龙宫,略微焦急地问大太监:“父皇病情如何?”

第97章 一年

大太监低声道:“御医已经来开过方子了,说是要好生养着,没什么大碍。”

闻言,长念总算是松了口气,拂了拂衣袍,正打算进内殿去行礼,冷不防就见前头挡了个人。

她低着头,没看这人的面容,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的靴子,羊乳色的蜀锦面儿,绣着白鹤暗纹,端的是精巧又贵气。长念歪了歪脑袋,心想谁这么有钱,连靴子都这么讲究?

然后她就听见了叶将白的声音:“见过殿下。”

惊得原地一个小跳,赵长念嘴唇一白,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跑。

“殿下?”大太监拦了拦她,轻轻摇头。

都禀告了陛下七皇子来请安了,她哪儿能半路就走呢?

硬生生停住步子,长念咬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扭头,当做没看见叶将白,越过他便上前去了龙榻边上。

“儿臣给父皇请安。”

帝王听见她的声音,半阖着道:“起来吧,难得你有孝心,在皇子里是头一个来请安的。”

长念微微抬眼,心里一惊。

大太监说父皇没有大碍,可看他这脸色白里透青,神态萎顿、嘴唇干裂,怎么也不像是小病。

“父皇可用过药了?”她问。

帝王轻咳两声摆手:“宫里的御医都无用,一点风寒,开的方子吃不好,朕已经传了叶爱卿进宫,还是他的药管用。”

叶爱卿?长念不解,余光瞥一眼旁边的叶将白。他人在这里,那父皇说的便不是他,可朝中除了辅国公,还有哪个叶爱卿?

未及她想明白,皇帝又道:“你的两位皇兄近来都忙,你便多去中宫走走,陪陪你母后,也好替你皇兄们尽孝。”

皇后自打将贵妃拉下马,心情是一日比一日好,哪里用得着她去陪呢?可到底是父皇的命令,长念再不想,也只能应:“是。”

皇帝颔首,又看向叶将白:“爱卿若得空,便陪念儿去这一趟。”

今时不同往日,帝王还是很惦记长念的小命的,知皇后不待见她,辅国公去,能少很多麻烦。

然而他这话一落音,赵长念嘴唇都白了,连忙道:“国公事务繁忙,中宫儿臣一人去即可。”

正想开口应下的叶将白一顿,狐眸微眯,看了她一眼。

长念恍若无感,再拜行礼告退,出了盘龙宫就跑,那小步子快得,跟只野兔子似的。

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回头看了看没人追上来,她才扶着宫墙,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殿下怕什么?”有人问她。

长念心有余悸地答:“怕辅国公。”

“哦?”被点名的辅国公揣着衣袖站在她前头,“殿下天胄之子,也怕在下这区区凡人?”

喉咙一噎,长念猛地抬头,吓得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你!”

方才她回头看,明明没有人啊,这人是鬼吗!

叶将白皱眉,伸手想将她拉起来,这人却避他如蛇蝎,飞快地往后挪。

“停下。”收回手,叶将白冷冷地道,“再往后是水坑。”

长念顿住,撑着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低声道:“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若是有别的事呢?”

“有别的事,我也先走一步。”长念抿唇,埋着头就要绕过他。

“在下以为,殿下的秘密被拆穿,一定会想法子与在下谈判,好叫在下替殿下守住这秘密。”叶将白皮笑肉不笑地平视前方,“原来殿下半点也不在意族人生死。”

像是骤然被点了穴,长念僵在他身侧,微微捏紧了拳头。

“国公会去告密吗?”她轻声道,“得罪定国公府,只扳掉我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这等亏本的买卖,您会做?”

眼含讥诮,叶将白道:“许多人背地里说在下是个疯子,殿下,疯子发起疯来做事,可是不看利弊的。”

“你威胁我?”长念阖眼。

“是。”叶将白拢袖,理直气壮地道,“这威胁,殿下受是不受?”

冷笑侧身,长念道:“威胁之事永无止境,国公若想用这秘密要挟我一辈子,那是妄想,我宁可死了,也不会叫你得逞。”

心口微微一窒,叶将白脸色沉了下去:“在殿下眼里,命这么不值钱?”

“命很重要,我也很舍不得。”长念耸肩,“但若我一个人的命要连累那么多人,舍了也就舍了罢。”

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叶将白声音含冰:“若在下要的东西不多呢?殿下给得起,也宁愿以死相报?”

长念疑惑地看向他:“国公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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