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鸽子(148)

他亲戚为此跑去边防派出所报过警,但查鹏势力在M国,边防警察压根无权过问。只得作罢。这事云海去查实了,佛教用品公司、贸易运输线路、冲突日期,报案记录统统在案可查。

除此之外,柯语微保外就医这招真是狠绝。谁都没想到她居然得了病,到时候柯女士出来养老,主动和那些有效证据一隔绝,再来个老死不相往来。时间一长,搜证工作难上加难了。

这个女人的手段的确狠绝,样样滴水不漏。

昨夜十音麻醉剂轻微中毒,彭朗脸部负伤,苗辉的伤也有几处,他俩就在医院这里负责守着杜源。厉锋和云海伤得轻些,一直在沧东拘审所参与审讯。

厉锋是不清楚全部内情的人,审的时候自然也没避讳,问到了柯女士与孟冬的恩怨。

当初在南照藏毒案,厉锋是放了些个人意气在里头,不愿十音他们那么费心深入地查。但说到孟冬被藏毒,势必涉及周炜、罗锅、柏万金等一干人,罗锅被杀和柏万金的埋尸悬案一直是他的心病。

既然柯女士涉毒,厉锋循例是要审一审当初的那些事,问问与她有没有关联。云海当时有些紧张,在旁听得仔细。

“她要真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哥就送她去做精神鉴定。”云海笑得一脸江湖气,“杜源要是能醒也是一样,孟冬的事,他到时要敢嘴上没有把门,精神鉴定中心欢迎他。”

厉锋那么问,柯语微却否认了,拒绝展开多说一句。

十音有些暗幸。昨天半昏半醒时,她下意识担心过,柯女士被捕之后会破碗破摔,会对孟冬和杜源毁之而后快。然而柯语微始终表示自己不认识孟冬,没有多提一句。

昨天柯女士错愕之时,对着孟冬的脸,也曾流露过片刻哀怨,忍着恶心,十音还是认出来了,类似那种一往情深的哀怨;但她的神情转瞬即逝,一旦提及梁若海、孟景蓝,柯语微再看向孟冬,眼神就变得复杂了。

如何形容……有点像在观赏自己的作品?还带着几分嗜血意味,总之不含多少善意,她不提孟冬,并不是为了保护孟冬。

有什么蹊跷在其中?

云海要料理的事很多,走开去接了个电话。

人在的时候,孟冬对她也算自然;人一走,孟冬却不说话了,黑脸静坐着陪她。

十音其实还算运气,孟冬护她护得好,除他走开后,她背上挨的那一下,肿起一大片,没有伤及要害。倒是昨天被两种麻药过了一遍,脑袋的不适还是没有消散。

十音知道,还是为的昨天那事。

孟冬是心有余悸。

柯语微再罪不可赦,以十音现在的手劲,昨天只要真掐上去了,柯女士是必死无疑。那加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么?

想到她那时那刻心里没在想着他,他就气得肝胆欲裂。

所以孟冬还在发难。十音自问理亏,只好找话说:“云队在沧东,我可轻松了,也没人指责我不干活。”

孟冬还是不说话。

十音只得认错:“你生气就不说话,还不如骂我一顿。我知道错了。”

孟冬看看她:“错哪儿了?”

“的确有那么一瞬,我只想杀了她,脑子里全都是那一夜。”十音直言,“和我杀曹满时的感受很像,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很冷静,想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恨,我只要杀了她,一了百了。”

什么都没有?孟冬强忍着脾气:“那怎么最后松手了?”

“想到了你。”刚冠冕堂皇起了个头,十音觉得这样说不妥当,对孟冬她要百分百的坦诚,遂垂着脑袋纠正,“其实是柯语微提到了你……说你会扔下我。我心说怎么可能,这不搞笑么?一个激灵我就醒了。”

孟冬面色松下来了。

“我就是发了昏,入了片刻的魔,当时看见这个人,心里就特别难受,觉得她凭什么活着……真想老爸老妈啊。”

十音倾诉着,声音一点一点微弱下去。

算了,这还同她闹脾气?心像被钝器闷闷砸了一下,孟冬把人往怀里带,他不能去触碰她的背,只敢去抚她后脑勺:“伤口还痛不痛?”

十音摇头。

他往她耳朵里说了句什么,十音脸骤红,又捶他:“梁孟冬!”

“你不喜欢?我很喜欢。”

十音嘟哝:“你这人……”

那抹唇就这么被他俯首咬住了:“蜜月再去雨林,好不好?”

十音心说荒郊野外虫子那么多,她是没什么不习惯的,他一个洁癖,这还上瘾……没问题!

吻了会儿孟冬觉出她情绪的异样:“你不开心?”

案子无论如何总会结的,还有什么可耽误?回去应该就能领证了。孟冬对此相当乐观。

十音任他接着吻,也不知孟冬是真的心大,还是为了宽她的心,突然就这样没心没肺的。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云海回来了。十音忽然惦记那张存储卡,在问孟冬。从他象牙琴弓里取出的那一张。

“哦,我一早就找孟冬要来了。”云海说。

关于胚胎修改试验,十音另有担忧。前两天一心找到真相,没细想这件事情本身有多麻烦敏感。且不说三十年前那个违背伦常的试验究竟能否定罪,孟冬身世曝光,这对他公平么?

柯语微将孟冬当作“研究样本”,正是为了宣告“样本”所有权,她才对老爸痛下的杀手。这世上,哪怕没有和她一样的人,保有好奇心的研究者却不在少数。

这样空前珍贵的“样本”当前,孟冬如何面对世人的目光?人性这个东西,压根就不堪试探。

“放哪儿了?”

云海笑:“大概昨天一把火烧了。”

十音啊了声,孟冬也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你俩说的是什么存储卡。”云海吊儿郎当地笑,这人就这样,有时候半真半假,摸不透,“反正没了。”

孟冬明白了,十音有点着急:“你不好好说是吧,幸好我都备了份。”

“你没问题吧,备份在我电脑里?”云海说,“我删光了。”

“你怎么成天胡来,这是证物!里头还有我老爸的日记!”

“我们是缉毒线的,我看无关案情,顺手整理一下,怎么是胡来。”云海笑得很痞,有理有据的样子。

“老大你……”

“内容我没来得及细看,是江岩今早给我说的,他来劝我成全你俩。”云海在笑,“我就逗他,说老子不同意,江医生就求我,告诉我,孟冬是个可怜孩子,他还说哭了。”

十音撇撇唇,笑不出来。

“江岩这人分寸其实还可以,知道这非同小可,一句没和厉锋他们提。别看他平时傻白甜,小事咋咋呼呼,一颗赤子之心,是滚烫的。回头我再让他发个毒誓,别说对他爸,他连付钧都不会说的。卡的事,怪我,我烧的。”

云海声声道着歉,十音口头骂了几句,心里却忽又有些感激他的苦心。

云海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这事连江之源、云中岳她都不想汇报。她不知该怎么做,但云海是真干得出来。

老爸的日记,当时匆匆浏览,好些细节她都不及细看,就这么没了?她深知留着它对孟冬是个祸害,偏偏又有许多道不明的惆怅。

柯语微那条线只能从长计较。十音在担心杜源:“我就怕这条大鱼也跑了。他会不会也申请保外就医?没定罪让领导别同意!”

“跑是跑不动了,他人估计悬,”云海叹气,“搞不好救不过来,得挂。”

“真死了怎么办!”十音急了,“他手里还有那么多线呢。”

云海得意道:“也不用太担心,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哥给你讲讲,我这一趟给自己开的这个瓢,是有多值!”

云海摩拳擦掌,正要说书,门外传来个清亮的女声:“真的么?怎么个值法?”

云海脸一僵,要了命了!

那声音很熟悉,平常无尽温柔,此刻偏却凉飕飕的,十音抬头就乐了:“妹妹来了。”

小姑娘一阵风似地进了门,先瞟到的明明就是云海脑袋上的伤,可她正眼也不看他,喊了声哥,喊的却是孟冬,随后就扑进十音怀里,声音委屈极了:“你又这样、总这样!要说多少次让你想想我。你想过哪怕一次没?”

这话十音听着耳熟,兄妹俩都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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