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帝将建宁帝的国书向朝中百臣,天下万民一公布,世人皆被建宁帝的诚心所打动。
大月与大顺两国为盟国,大月肯娶大顺一位疯癫公主为妃,已是将自国的身份降低了三分。
此时,哪里还有人记得二年前元启帝曾下过五公主不和亲的圣旨。
一个疯了的公主,便是留在本朝,在选驸马的时候也是选不上宗亲世家。现在能嫁与一国君主,已是天大的福气。
永寿宫中,李青慕心中愤怒难当,气得在长乐殿中又喊又叫。
她让巧竹传出她疯的消息,一是想让大月得知她是疯子而自动放弃,二是让她那远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娘别为自己担心,不要上了永宁帝的当。
可她却没想永宁帝略施手腕,便将自己推向了更加窘迫的境地。
李青慕在永寿宫中又砸又闹,永宁帝却已是下了命令,命人将京城的几个城门暗中守死,对进出京城之人细查。
启元二年九月十五,京城之中又传出一条关于五公主的流言。
五公主毁容了。
本来如花的美貌,如今已是有了一道不能祛除的伤疤。
京城中的万民皆是唏嘘,五公主这叫什么命啊。
疯了就疯了,最起码还有如花娇颜在。如今毁了容貌,只怕大月新皇也不会再那样执着了吧。
永宁帝听离这个消息后,怒气冲冲的来到了长乐殿中。
当他看到束起刘海,露出眉心一条寸长伤疤,心中的怒气已是按压不住。再看李青慕对自己笑得挑衅,气将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晕过去。
永宁帝动用武力将李青慕捉过来,用手指在那块伤疤上左搓又捻都不见下去后,直接在永寿宫中暴走了!
在砸了两个梅瓶后,永宁帝指着李青慕怒喝道,“到底是谁,谁将你的脸划伤了!”
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爱美的,李青慕额头上的伤疤不是一日两日而成,一想便知是别人下的毒手。
“大月的皇帝。”李青慕难得的好心情,对着盛怒之下的永宁帝笑得灿烂,“是他划伤的。”
永宁帝对李青慕的话一句也不信,气得掀桌而去。
永宁帝愤怒离去后,李青慕对着跪了一地的奴才放声大笑。扳回一局,她心中痛快。
巫奉天听闻了五公主毁了容貌后,沉了面容又进了大顺皇宫。
他知道五公主没疯,所以才会让建宁帝写下那封非娶五公主不可的国书。
可他却不确定五公主的容貌有没有被毁。
毕竟那一日在书房外,因身份有别他只是用余光瞄了一眼五公主,绝得其容貌气质上佳。事隔半月之后越想,越不确定五公主的脸上到底有没有伤疤。
如果真有,那他岂不是给建宁帝娶回去了一位无盐公主?
在永宁帝的书房中,巫奉天再次偶遇淡雅的净语。
因永宁帝的有意安排,巫奉天将净语的容貌好好打量了一番。
见其肤似新雪,唇如含丹,眉似柳叶,指如玉笋……巫奉天终于将心放下了。
启元二年十月二十,建宁帝国书又至。称其敬仰大顺懿仁皇太后,其女五公主,定为妇德之表率。娶妻娶贤,五公主嫁过去虽然为妃,可他定会以副后之尊相待。
建宁帝国书一到,李青慕在永寿宫中再也坐不住了。
她心中知道永宁帝不会轻易将她嫁出去,她怕的是她那不知情的娘上当回京城。
拉着净语来到紫宸殿,李青慕对永宁帝大喊道,“你屡次用净语扮我给大月的使者看,难道你真想将净语嫁出去?”
“有何不可?”这回,轮到永宁帝笑了。在他让净语出席宫宴时,已是决定李代桃僵。
这样就算真的将灵犀引回来了,也不算他对灵犀失信。
至于李青慕的婚事,灵犀爱自由,自然不愿让她心尖上的李青慕被皇室的政治婚姻束缚着。
净语听闻这话身子一抖,伸出小手紧紧攥住了李青慕的衣袖。
她不是公主,也不想到遥远的大月去和亲。
看着含泪欲泣的净语,李青慕对永宁帝道,“你卑鄙!”
“你也不差。”永宁帝挑眉道,“先是装疯,然后又将你毁容的事传出去……”永宁帝眼眸一眯,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你还未和朕说,到底是谁将你的脸划伤了。朕知道你爱玩,这三年来定不会在清心亭安静的理佛,可到底是何人这样大胆……”
“大胆的人多了去了。”李青慕回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净语,对永宁帝道,“净语,你是嫁不出去的!”
“一个婢子。”永宁帝抬眸看了一眼净语,淡淡的道,“朕有什么理由嫁不出去她。以公主的身份,以是抬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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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过招(下)
大月新皇屡次传国书给永宁帝迎娶五公主,其诚意虽让大顺臣民感动,可在大月的朝堂上却引起了滔天巨浪。
没错,大月一直是在依附着大顺而存,可在两国开通商贸以来,大月对粮食的需求却都是在用马匹和生铁等价交换。
大月实在没有理由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迎娶大月一位疯了的无盐公主。
面对众臣的屡屡上书,建宁帝异常坚持自己要娶大顺五公主的想法。
大顺皇帝对和亲之事一直举棋不定,他若想从大顺娶一位公主回来稳定民心,那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五公主现在在外面不好的流言,正是他表达诚意的最好时机。
从巫奉天传回来的消息中得知,五公主既没疯也没毁掉容貌,那些不过是一些传言而已。待到将五公主娶回大月,那些无稽之谈自是会不攻自破。
就算娶回来的五公主真是位疯了的无盐公主,可她居在深宫之中又有何人知晓?怎么说还不是他这个一国之君说了算吗?
打好心中的算盘,建宁帝对迎娶这位大顺五公主已是志在必得。
启元二年十月二十五,大顺皇城的上方飘下了鹅毛大雪,整个皇宫里一片银装素裹。
而巫奉天这位奉旨来求亲的大月使者,亦是在大顺蹉跎了半年之久的时间。
在这半年来,永宁帝对和亲之事态度甚是含糊,建宁帝几番传国书,最后都被永宁帝以‘朕再想想’为由推脱。
其实永宁帝不是在想,他是在等,在等不知身在何方的仁后回来救她最疼爱的女儿。
只可惜半年过去了,仁后依旧音信全无。
若不是永宁帝当初亲眼所见仁后的棺椁是空的,他都要怀疑自己这样的坚持是不是一个笑话。
天上一落雪,李青慕的眼圈就红了。
她想起她还未离宫时,她娘带着她与几个弟妹,在长乐殿前打雪丈,堆雪人。
当时后宫之中皇子公主不少,可能像仁后一样不顾身份与一群孩童玩闹的,却只有仁后一人。
荷叶看到李青慕红了眼圈,就知道李青慕心中在想什么。给站在回廊上看雪的李青慕披上一件绣了团花月白色披风后,荷叶站在了一侧。
她本想劝劝李青慕的,可一张嘴却不知从何劝起。
如今李青慕的娘在宫外过一直想要的生活,而眼前的李青慕只能深居宫中。
两人,怕是这一世也难相见了。
小宫女从远处跑来,怀里抱着一大枝打了花苞的红梅。走到李青慕的身侧后,笑嘻嘻的对李青慕道,“公主,看,过两日就开了。奴婢将它插到殿内的高梅瓶中去,开了公主就能看到了。”
李青慕看着眼前红梅簇簇,眼眸一眨,泪珠‘啪嗒’一下落在胸前衣襟上。
不看红梅还好,一看红梅她更想娘了。
净语连忙拿帕子给李青慕擦眼泪,眉眼间全是心痛。
荷叶皱眉将小宫女打发走,扶着李青慕回了内殿。
李青慕坐在矮炕上,双臂环膝一个劲儿流眼泪。
她娘现在一定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带着她的十皇弟十皇妹在玩雪。
过往的事在眼前一件一件闪过,李青慕突然抬头问荷叶道,“你说娘会不会在五皇弟那里?”
李青慕的五皇弟是仁后的长子,幼年封为毅王,已于永和十四年前往封地居住。
不等荷叶回答,李青慕自己便叹了一口气。
永宁帝为找到仁后不择手段,又怎么会放过毅王的封地?她娘既然布下假死的局逃出皇宫,就不会到毅王的封地上去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