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把剩下的半个炸糕三口两口往嘴里一塞,又笑眯眯看着小小吃红糖馅的,等两种都尝过了。

小小轻声道:“不是师父炸的那个味儿。”

谢玄隔着窗户伸手进去,在小小掌心上一捏:等找到了师父,过年的时候还吃师父炸的炸糕。

两人对望,双双笑了。

大夫人看着小小与谢玄这一来一往,明白过来,那才是一对璧人,这姑娘的心思不在自己儿子身上。

几人坐着车出城,入了紫微宫,闻人羽去求见紫微真人,想先找一处清静院落安置母亲,等母亲身子好了,再另找住处。

可紫微真人并不在紫微宫中。

“师尊入宫,一直未归。”闻人羽在亲传弟子中排行第九,师兄们几乎都在外地宫观中当知观的,只有卓师兄未出京城,紫微真人不在,由他管理观中事宜。

“先将夫人安置在竹林精舍。”卓师兄说完又道,“等师尊回来,再作定夺。”

闻人羽皱了眉头,师尊已经去了一日一夜,竟还未回来:“是不是圣人病重?”

卓师兄看他一眼:“并未有消息传来,若师尊明日不归,那就由我来主持本次的道门大比。”

要起坛点香烧青词,通达天听,这些本都是由紫微真人做的。

卓师兄既是师兄也要勉励闻人羽两句:“小九,你是这一代中翘楚,外人不知,你该知道圣人的病,拖不了多少时候,紫微宫与奉天观从来水火不容,此番大比,绝不能落于人后。”

闻人羽垂眉敛目,卓师兄又道:“万不得已时,只要奉天观不赢,天师道赢了也可。”

闻人羽怔怔抬头,卓师兄看他神色就知他以为道门大比真是一场道术比试,微微轻叹:“师父总说你心思纯净,这些话是不愿意在你面前说的,便由我这个当师兄的来说罢。”

闻人羽往后退了一步,他直觉并不想听这些,两只手在道袍边紧紧攥成拳头。

卓师兄还未开口,小道童便进来禀报:“穆……穆国公府来人了。”

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闻人羽。

卓师兄道:“小九,这是你的家事,你自行料理。”

闻人羽肃容退出,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他眼见谢玄和小小在不远处,对他们二人生出无尽的亲近之意来。

谢玄叼了根野草,他不用听也知道穆国公府来人了,山下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

抬箱的抬箱,牵马的牵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嫁的。

穆国公就在其中,见到闻人羽微微一笑,仿佛他们从未争吵,依旧摆出慈父的脸来:“阿羽,你接你娘上山养病,怎么能少了吃穿用度,为父替你送来了。”

闻人羽半晌未曾说话,一个人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谢玄看闻人羽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说不出话来,咧咧嘴道:“大人中气十足,龙马精神,必是夜夜好眠才能如此,不知大人的枕头是金的呢?还是玉的?”

第81章 恩情绝

谢玄一开口,便把穆国公气得脸皮紫涨,以他的身份,何时要对个小道士忍气吞声,可他来是办要事的,不能与这毛头小子一争口舌。

穆国公装作听不出谢玄的言外之音,依旧摆出慈父面庞对闻人羽道:“阿羽,你母亲在何处,我去瞧瞧还差些什么。”

闻人羽一言不出,转身将穆国公带到竹林精舍中去。

山中露重风凉,闻人羽取了一件自己的斗篷给母亲披着,精舍之中竹床竹椅,小道童打扫得干干净净,还送了食水来。

虽不比国公府中高床软枕,但推窗便是竹林,满目清凉绿意,连心境都开阔了些。

大夫人不过三十多岁,这些年是精元消耗得厉害,但到底身体底子还在,又有灵符护身,一离开木偶,精气便渐渐恢复。

想通之后,胸中郁气一散,心境开阔,便精神一振,看上去脸色好了许多。

她捧着热茶,听见丈夫的声音,厌恶得皱皱眉头,既然阿羽不想承袭国公府,那她又何必守着国公夫人的位子。

戚氏不是一直想要么?便给了她,看她能不能当得上。

穆国公进门便先叹息一声,目光满是怜惜:“衡娘,这地方实在太简陋了些,你怎么能在此处长住。”

大夫人笑一笑:“我倒觉得这地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我都十八年没呆过这么干净的地方了。”

穆国公来时便想好了,大夫人说什么他都不生气,笑盈盈道:“总是太简朴了,得添两个丫头婆子,灶上的针线上的,虽说小住,也用得上。”

一面说一面去看闻人羽的神情。

闻人羽袖身站着,望着外间的竹林,一动都不动

“你要什么,只管告诉我,等你养好了病,赶紧回家来才是,戚氏叫我送到庄上去了,家中总不能无人主持中馈。”

不管是送到哪里去了,反正只要她以为戚氏已经在庄子上就行。

“我要同你和离。”这话一出口,只觉得心身一轻。

大夫人直直望着丈夫,一旦放下,才知原来那些不过是自苦,儿子都不要虚名了,她还留着这些作什么。

穆国公不可置信的望着妻子,这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你也跟着阿羽一起胡闹了?你又无家可回,出了国公府你还能到哪儿去?”

大夫人微微一笑:“我当然跟着我儿子,当年我带了多少嫁妆入府,和离之后,嫁妆退还,又不必靠着你才能活。”

穆国公怔在当场,脸上青白作色,对闻人羽道:“你就不劝劝你娘?这么大把年纪,连脸面都不要了?”

“我娘家都败落了,还充脸面给谁看?至于国公府,要么是你丢脸,要么是你那宝贝儿子丢脸,你想明白了。”

穆国公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有一日她会用小儿子的前途来胁迫他和离。

大夫人冷眼看他:“你若是肯和离,我便不告官,他还能按时去参加科举,若敢弄鬼,我舍了这张脸不要,去击登闻鼓告他谋害嫡母,这个罪名是什么刑罚,你该知道。”

若真闹到朝中去,不说穆国公府大大没脸,闻人已只怕连小命都不保。

他们在圣人面前还有几分颜面,等太孙上位,紫微真人更上一层,还会不偏向自己的徒弟?

穆国公到此时才后悔了,早知今日就该听了母亲的,将阿已送进紫微宫。

他思量片刻:“只有这一条路?”

“只有这一条路。”大夫人看他收起令人作呕的神情,心里反而痛快了:“早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好省些口舌。”

穆国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不后悔?”

大夫人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儿子:“我后悔没早些和离。”

穆国公拂袖而去,好在是退还嫁妆,写书和离,旁人至多说他私德有亏,若是魇镇之事传出去,一家都没好果子吃。

穆国公是想接妻子回去,再把儿子笼络回来,两件事一件都没办成,只好先口上答应,回去再跟母亲讨主意。

穆国公一走,闻人羽便道:“夫人就这么饶过他了?”

大夫人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只是不想再与穆国公府有任何纠缠,那位桑姑娘说,再呆下去,我会死的,既然已经死里逃生,怎么还能回去呢?”

闻人羽听见桑姑娘三个字,心中那种甜意没了,心中反而一片茫然。

他是修道之人,该除秽清世,可他袖中那道黄符没有拍出去,辜负了师父的教导,可师父的道又究竟是什么?

大夫人在丈夫面前不假辞色,对着儿子却小心翼翼:“阿羽,我在观中,可会给你添麻烦?等国公府将我的陪嫁都送来,我便在山下置一间小院子,你也不必日日下山来,得空的时候过来坐坐,我给你预备些素斋。”

闻人羽坐到大夫人床前,替她掖掖被子,母子二人已经多年未有过这么亲近的举动了:“夫人的事,怎么会是麻烦呢,只是我将要大比,不能陪在夫人身边。”

大夫人眼圈一红,分明想哭,却将泪咽下:“好,好,我不烦你,你的事要紧。”心里却思量着,给儿子做的衣裳也没带出来,等她好上一些就先给儿子做件棉袍,没想到,山上这样冷。

闻人羽跟穆国公到竹林精舍去,那的他的家事,谢玄小小不再跟着。

何况方才闻人羽与那姓卓的就在抱朴堂内说话,闻人羽出来了,姓卓的还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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