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取了一条干毛巾给郑凛擦去头上脸上的，虎着脸道：“这场雪不知道会下多久，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许再进山！”
“嗯，听媳妇儿的，不去。”郑凛哪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满口答应下来。
郑家的午饭刚吃过了，不知道郑凛什么时候回来，就留了些饭菜在锅里，灶里有小火温着还是热乎的。
倒是郑凛不太想吃饭，直接剥了只野兔用棍子穿了架在火盆上烤。火盆里烧的是上好的木炭，烧的旺盛又没有烟，用来烤兔子不在话下。
郑凛擅长做烤味，一只普普通通的兔子，愣是让他烤的外酥里嫩，芳香四溢，惹得汤圆儿馋的直流口水，情不自禁伸出小爪子摸烤兔。
要不是桑叶眼疾手快，及时把她的小手拍掉，非得烫出几个水泡不可。
虽然吃过午饭，但是美味在前，桑叶等人还是觉得有些饿。弄到最后，这只大烤兔居然不够吃，郑凛又烤了只更大的才满足了所有人的胃。
桑叶有些撑到了，在屋子里走动了几圈消化了点，就迫不及待的回房睡午觉去了，顺道把精力十足还不想睡觉的汤圆儿也拐去暖被窝。
郑凛在山上跑了一上午，也觉得累得慌，就随媳妇闺女一道躺下了。等睡饱了醒来，已经快到吃晚饭的点了。
桑叶饿得慌，就溜达到了厨房里。见案板上摆着一大碗炸好的鱼块，就拿了筷子夹了一快吃起来。
她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饭量比没怀孕前大多了，一天恨不得吃五顿才好。不过，吃太多容易造成胎儿过大，到时候不容易生，因此在保证营养充足的前提下，她尽量少吃。
“小叶，猪蹄汤已经好了，你饿了的话就先盛一碗吃吧。”孟氏一边往锅里贴面团一边说道，她是半点不想饿着孙子。
桑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就拿了只碗盛了一碗猪蹄汤，坐在暖烘烘的灶台前吃起来。
孟氏贴完面团，把锅盖盖上后，就对桑叶说道：“刚才你郑婶子来了一趟，本来是找你的，听说你睡了就没有打搅你。”
桑叶一听，连忙咽下嘴里的猪蹄汤：“娘，是不是为聪哥儿提亲的事？”
孟氏点头：“可不，你郑婶子挺急的，一直得不到你爹娘的准信儿，就瞅着从你这儿探探口风呢！”
桑叶暗暗叹了口气，放下了碗筷：“这事儿不好说，您也知道聪哥儿来年要下场，说不定就一举成了秀才，到时候聪哥儿配城里的姑娘也使得。”
这话说的直白，孟氏一下子就明白了，犹豫了片刻说道：“聪哥儿是个老实孩子，你郑婶子也是爽利人，你爹娘担心的事应该不会有。”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道：“本来说好了等你妹子出孝就定亲，眼下你爹娘有顾虑，依我看两家还是把话敞开了说，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桑叶知道这个道理，奈何事情就梗在这里了，她也不是没劝过她娘。结果呢，月娘那儿又出了岔子，说是再等等。这等等，不就是等郑聪来年院试的成绩？
要是郑聪考中秀才，还能让媒婆登门提亲，那一切就水到渠成再好不过；要是郑家没有动静，真的想另攀高枝，这没有定亲两家都没有损失。
思索着孟氏这个婆婆的话，桑叶觉得很有道理，便说道：“改明儿我回去一趟，跟我娘他们好好说一说，要是没问题的话，就把我爹娘还有郑叔郑婶子请来咱家吃顿便饭，把问题敞开了说。”
孟氏自然不会舍不得一顿饭，连连说道：“好好，就这么办，要是两家的亲事成了，咱们还是大功臣呢！”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显然很乐意撮合这桩拖了快两年的亲事！
第417章 豪赌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改变一个人。如今的月娘，完全褪去了三年前的稚嫩怯懦，长成一个稳重坚韧的大姑娘。
看着这样的月娘，桑叶万分感慨。谁能想到三年前的一个善举，彻底改变月娘的命运，也让自己多了一个妹妹。时至今日，在她心里，月娘跟桑枝是一样的，甚至因为两人相处的时间相对久一点的缘故，她对月娘更要亲近几分。
“大姐，你有话就直说吧，这么盯着我瘆得慌。”月娘放下针线，无奈的说道。
桑叶干咳一声收回了目光，开门见山的问道：“月娘，你已经出孝了，按说跟郑家的亲事该提上日程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月娘一愣，明亮的眸子变得有些黯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姐，他是个好人，是我配不上他。”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郑家那小子！”桑叶无语至极，恨不得撬开这家伙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大姐……”到底是个大姑娘，被这么直白的逼问，月娘白皙的脸颊一红，眼神有些躲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行了行了，你不好意思说就别说了，我眼睛没瞎看的出来！”桑叶挥了挥手，要是面前杵着的是亲闺女，她指不定就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上：“郑聪对你有情，你对他有意，缔结连理不是正好？还是说你想嫁给一个连面都见不到几回，为人脾性什么也不了解的男人？”
月娘低下的头飞快的摇了摇，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大姐，我承认我对他有意，可是我们两个真的不般配，我承受不了再一次退亲的后果。”
说着说着她又一次想起之前跟张家退亲那会儿所遭遇的委屈，那段日子可以说是昏暗的，比爹娘刚去世事好不了多少，她也是真的动了永不嫁人的念头。
“傻丫头，你让我说什么好！”桑叶在心里把张家又狠狠地咒骂了一遍，轻轻地揉了揉月娘的头：“郑家咱们知根知底，家风什么的没的说，跟张家那一窝子奇葩完全不一样，聪哥儿的为人秉性更是甩了那个姓张的十八条街，最重要的是郑家和聪哥儿都喜欢你，是他们主动求娶你，不是你高攀他们，根本没有配不配一说。”
月娘脸上的红色没有褪下去，眼圈却更红了几分：“大姐，你说的我都明白，就算现在我跟他般配，可是等他考中秀才之后呢？就算他还不是秀才，就凭一个童生的身份就有更好的选择……”
她有自知之明，当年要不是大姐和三哥心善从恶霸手里救下无依无靠的她，把她带到家里还认下干爹干娘，成为桑家的一份子，就凭她孤女的命没被人骂作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就算好的，又哪能轮的到她跟他这样一个有才气的书生谈婚论嫁？
深究起来，确实是她高攀了！
桑叶深深地吸了口气，差点就忍不住动手摇一摇这丫头的脑袋，看里头是不是装满了水。好在她忍住了，伸手抬起月娘的下巴，直视着月娘的眼睛：“大姐还是那句话，是郑家和郑聪求娶的你，只要你点头，郑聪那小子就是你的未婚夫！”
见月娘想要说什么，她瞪了一眼打断月娘：“你不要说以后怎样，人活一世，谁能看到以后如何？我只知道人生苦短，最要紧的是抓住当下，你连当下都不想抓，怎么就肯定拒绝了郑家，拒绝了自己喜欢的人，下半生就一定圆满？”
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月娘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人心易变，她不敢保证自己挑中的男人，会几十年如一日对她好，她只知道那时，他确确实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至于以后会如何，谁能说的准呢！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人，就是一场豪赌。赢了，后半辈子有着有落；输了，就找翻盘的机会。如果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那就只能愿赌服输了。
当然，在下赌注之前，手上握着的“牌面”、眼光以及脑子很重要。目前来看，郑家和郑聪确实是最适合月娘的选择，最后的输赢如何，就要看打牌人的技术了。就她自己而言，很满意现下的生活。
看着愣怔的月娘，桑叶缓缓地松开了手，淡淡的说道：“如果你不能确定，就在心里问一问自己，放弃了郑聪，你会不会后悔，想象他娶了别人，你会不会心痛，再想象一下嫁给别的男人，你会不会不甘！这两天，你好好想一想，等你想清楚了，咱们再来讨论你跟郑家的亲事究竟要不要做！”
说罢，她扶着发沉的腰身站起来走出了房间，让月娘一个人冷静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