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我有。”
靳远吞吞吐吐的,没能把剩余的话说出口,靳宛也毫不在意。
见她给了回应,靳远心中亮起了希望的光,渴求地盯着少女。
靳宛蓦然挑起一双柳眉,微微提高声音说:“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借给你?”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愣。
印象中少女总是笑脸迎人,即使他们曾经苛待过她。可只要村民摆出和善的态度,放开胸怀去接纳她,就能获得她同样友善的微笑。
是故久而久之,靳家村的村民都认为,大大咧咧的靳宛是不会真的跟别人计较的。不管大家以前对她多坏,她都不放在心上。
但此刻看她对靳远的态度……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呐?
靳泰平气得咬紧牙道:“靳宛,我爹都跪下来求你了,你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你爹这一跪跟我有什么关系?”靳宛面无表情地说,“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我不是慈善家,凭什么你们要借钱,我就得答应?
“当初要不是我们早有防备,我苦心建造的制皂坊已被你们烧成一座废墟了。再者,直到五天前,你们一家还巴不得我死。我想,没人会傻到把银子,借给恨自己入骨的人吧?”
说完这段话,她也不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冷漠地转身离去。
敖千负手跟在她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靳远那帮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之前靳远摆明了不把她和爷爷的命当回事,后来又屡次设计、陷害她,将靳宛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一旦将对方列入黑名单,靳宛就不会再心慈手软。
之后靳远的事是怎么发展的,她也没有关心。剩余的一千五百块香皂做好了,得尽快送到田家脂粉铺。
而这任务,被靳宛交给了敖千。
怪只怪当日她没有收齐银子,这回若是委托别人送去,她放不下心。
敖千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独自去趟县城而已,他是堂堂八尺男儿,又有武功在身。除非是杀手找来,不然他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靳宛从头一天晚上,就在为他翌日的出行做准备。
怕敖千路上饿肚子,她做了肉馅儿的包子,又煮了几个熟鸡蛋,一咕噜地塞进包袱里。除了吃的,靳宛还给他装了换洗的衣裳。
看她忙前忙后没个停歇,敖千忍不住了,把人拉住无奈道:“我就住一个晚上,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是啊,小宛。先前你俩一块儿出去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准备恁多东西啊!”靳海在一旁赞同地说。
经两人一提醒,靳宛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就主动代入了“妻子”这一角色。
但好歹她是把敖千的行囊的收拾妥当的。
早上青年出发时,靳宛送他到村口。
“我很快就回来了。”敖千说,“你在家要当心,不要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的。”
靳宛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三脚猫功夫?
等他上了靳元武的牛车,靳宛挥着手叮嘱:“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实在不行你就往脸上抹泥巴或锅灰……”
正品尝着恋恋不舍滋味儿的敖千,顿时眼角一抽,果断地扭头对靳元武说:“武叔,可以走了。”
待得牛车行远了,靳宛缓缓放下手,面上流露出一抹惆怅。
明明只是要分别一天,她为啥就恁地不舍呢?好想变成小小的拇指姑娘,让他藏在口袋里随身携带呀……
再不济,让大个子变成拇指公子呗!
脑袋里不停地胡思乱想着,靳宛不情不愿地转身,走上村庄的小路。
唉,别傻了,她还是去干正事儿吧。之所以留下来,不就是为了教村里的女人们养蚕嘛。况且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果连这么短暂的分离都忍不了,她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第161章 漫长
养蚕并不难,关键是要找到窍门。
靳宛有系统指示,一整个上午都在跟她们谈论如何养蚕。而村妇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养这虫子,只听靳宛说以后会有好处,便琢磨着姑且养着吧。
怕婶子们不够上心,靳宛在讲完养蚕的注意事项后,斟酌着告诉她们:“我教你们的是能赚钱的法子。制皂坊对人手的需求有限,不可能让咱们村所有女人都去挣钱。
“可这养蚕就不同了,可以让你们在家照样赚钱……总之相信我便行了,我骗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见靳宛如此说,村妇们都亮了眼睛。
当下就有人对靳宛承诺:“你放心吧,若是这些虫子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就会去通知你。”
“我也会记住你交代的那些事项,一定把虫子养大!”
“我每日都会去采新鲜的桑叶,把虫子当亲儿子一般对待……”
大家陆续表态,靳宛欣慰之余不免苦笑,无力地嘟囔:“这玩意儿有名字的,人家是桑蚕啊……能不能别老是虫子虫子地叫。”
快要到晌午时,婶子们纷纷要回家做饭,靳宛便让大伙儿都散了。
爷爷又去了祖祠那边,估计午饭也是在那里跟毛叔等人一块儿吃,靳宛就回家热了热早上的剩饭,就着腌菜腊肉凑合一顿。
“咩~”
洗了碗从厨房出来,靳宛听见绵绵的叫声,想了想转到羊棚。
她把门打开,绵绵自动走出羊棚,来到她身前亲昵地蹭。
靳宛抚摸着羊头,轻声说:“乖儿子,今天你爹不在,你有没有觉得寂寞啊?”
绵绵伸出舌头舔了她几下,才低沉地叫:“咩~”
半年了,小羊羔已经成长为强壮的公羊,连声音都变得强劲有力。
其实寂寞的不是绵绵,而是她自己吧……
靳宛无精打采地想。
她真的病得不轻,唯一能治她的药,则是那个名为敖千的青年。
看样子靳宛要改变计划了。
以前总想着敖千若恢复了记忆,就让他回家去把事情解决。但以靳宛现在的情况,分开一天都要犯相思病了,敖千真要走了的话,她恐怕会煎熬而死吧……
接下来的时间,靳宛几乎是在心里数着秒针等待的。
天怎么还不黑啊……晚上怎么这么漫长啊……为什么不可以跳过晚上直接到早上呢……
她几乎是一夜未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到了第二日。
天一亮靳宛便迫不及待地起床梳洗,虽说头沉沉的,她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就好了。
昨晚吃饭靳宛心不在焉的,睿智的爷爷早已看破一切。
见她一早就在厨房烧火做饭,他慈祥地问:“小宛啊,大个子有没有说大约啥时辰回来?”
“不知道。不过岳阳城挺远的,估计最早也得午时吧才能到。”靳宛竭力表现得满不在乎。
然而事实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大约在辰时末,在家里纠结许久的靳宛,终于下定决心要和绵绵去小镇。
今天不赶集,她对爷爷说是去三鲜楼看看。爷爷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别走得太心急,路上注意安全。
还以为她能瞒过谁呢?
那样子分明是等不及要去接大个子了。他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老糊涂,岂会连这点都看不出?
靳宛假装没理解爷爷微笑的含义,和绵绵一块儿往小镇赶。
绵绵再不像以前那样瘦弱,靳宛催促它快走,倒也顺利提高了速度。路上遇到几个村民跟她打招呼,她回得敷衍,生怕遇到话痨的婶子,拖得她动不了身。
刚走出村子没多久,绵绵忽然冲着前方扬声叫:“咩!咩!”
走在后方的靳宛不以为然,只道:“甭叫了,都留点儿力气赶路吧!咱们到镇上等你爹,好给他一个惊喜……”
话音未落,她就听见了马蹄狂奔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一声“驾”。
靳宛心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马蹄声越来越近……须臾,从前面的转角冲出一匹马,上面坐着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
当她看清那人的面貌,唇角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扬起一抹弧度。
这时青衣男子也瞧见了她。他的面上先是闪过惊讶,继而眸色幽暗,竟挥鞭驾马直冲少女。
见状,靳宛笑容一滞。
他该不会是想……
脑子里念头刚闪现,青年已经冲了过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竟然大半个身子都从马背上滑下,单手抱住她往上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