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最近醉心于佛法,要去找大师讨教。大师从前就说我是有佛缘的人,这次去……指不定我就遁入空门啦!”
圆圆:听不太懂……但似乎又有点懂。完球,师父好像疯了!
裴义淳走后,圆圆赶紧去找郑老告状。他学话学得很像——之前被余慧心和裴义淳逼的——复述了个十足十。
郑老嗤道:“你听他在胡扯!”
圆圆觉得……师公靠不住。
他回到家,忧心忡忡地告诉了陈氏,很快家里人就都知道了。
余慧心:……想出家?那还利用小孩子传什么话?
她忍不住笑了,一直不见好的身体,竟慢慢地好起来。
……
裴义淳抵达隐陵寺,了绝法师笑眯眯地迎出来:“我还以为裴公子今年不会来。”
裴义淳心口一窒。要是婚事顺利,他才不乱跑……要跑也带着三娘一起跑!
想到此,他生无可恋:“我想皈依佛门。”
了绝:“…………”
“大师我说真的!”裴义淳此刻真有点剃光头发、一了百了的想法,说得也有几分真挚。
了绝当真了:“我就不问施主发生什么事了。你先住下,好生想想,不然你明日后悔了,这头发却是来不及长了。”
“我不后悔!”
了绝此时觉得他在哄自己了,懒得理他,让人送他去客房。
裴义淳却开始认真思考出家的可行性。
当着圆圆,他其实是说来玩的,就想让余慧心知道,看看她是什么反应。但到了这里,他觉得出家也挺好,可以将一切放下。
于是,他每天都缠着了绝,非要人家给他剃度。
了绝烦不胜烦:“我今天把你头发剃了,明天你娘就得把我脑袋剃了!你饶了贫僧吧!”
“我娘要真那样,大不了我再还俗呗!”
“……皈依佛门怎可如此儿戏?施主,听贫僧一句劝,你六根未净、红尘未了,赶紧回家去,有许多凡尘俗事在等着你!”
“我想以隐陵寺为家!”
了绝飞快地转着念珠,不搭话。
一名弟子走进来,似有话说,看了看裴义淳。
裴义淳起身,对了绝道:“我明日再来,你剃刀备好。”
了绝的脸黑了三分。
裴义淳回到房间,躺在榻上唉声叹气。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为这个世界所不容!
娶妻不让娶,三娘不理他,连佛门都不接纳他!世界之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他大不了去找李白!对,收拾行囊,找李白去!
一首《将进酒》,令无数文人追捧,一开始还只说诗好,甚至有人酸溜溜地说写得不怎么样。但写诗的李白一根头发丝都没出现在人前,众人渐渐地就疯了。
现今的京城,是个读书人都想找李白,三五不时就聚在一起探讨《将进酒》,以此为背景再作诗;有人以梦见李白为题作诗;有人干脆梦都懒得做,直接展开瑰丽的想象,写自己与李白巧遇如何如何、同游如何如何、共饮如何如何……
裴义淳比较务实,他真打算过些年出门去走走,看能不能碰见李白。现在大家都不理他,不如现在就去,说不定会和李白一见如故、李白会理他呢?
“少爷少爷——”捧砚飞跑进来。
“来得正好!”裴义淳大腿一拍,“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走?”捧砚疑惑,“余三娘来了,你要走么?”
“你说什么?!”
“我看见她家的丫头在搬箱子,想是要在寺里住下。”
裴义淳一跃而起,风一样掠出了房间。
哪还有什么李白、出家?没听说过!不懂!这世界有了余三娘,哪还缺其他?
第100章
裴义淳一口气跑到大殿外,入目就是余慧心虔诚跪拜的背影,与之相似的人还有好几个——都是女人!
他顿住脚步,不再进去,仔细一看,段氏在,余天瑞和那表兄也在,还有一妇人和少女定然是余姑妈和余表妹。
裴义淳依依不舍地看了余慧心片刻,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他在大殿外的空地中央站定,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佛主保佑……我想你应该不管姻缘,那你保佑我称心如意吧!”
说完,他觉得自己太机灵了,雀跃地道:“我要是称心如意了,给你塑金身!”
他从前来寺里,心自然无比虔诚,却舍不得花钱。反正安阳肯定会捐功德,还不少,他又何苦再浪费?心诚则灵嘛~
但现在,他觉得……或许心诚之外再给点钱,佛祖会更高兴!
裴义淳认真拜了拜,见殿内众人还没动,只好先离开。
没走几步,捧砚凑上来,小声道:“寺里多了几间知客寮,咱们院里只有两位公子去住,女眷不在一处。”
裴义淳看他一眼,顿时闷闷不乐,半路问清女眷住处,在必经之路附近选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停下来。
等了一阵,段氏和余姑妈等人来了,前面有僧人领路,后面有余天瑞和卢令禛护着,余慧心和卢舜华夹在中间。
卢令禛第一次来,默默打量四周是否安全,以防女眷受到冒犯。裴义淳在斜上方半隐半现,让他看见了。
他一惊,悄悄拉了拉余天瑞。余天瑞顺着他眼神看过去,一喜:“是裴公子!”
众人都看过去。
裴义淳赶紧转身,假装没看见他们。
余天瑞不好这个时候叫他,见卢令禛有些疑惑,小声道:“就是圆圆的师父。”
“哦——”卢家三口恍然大悟。
卢舜华轻纱遮面,和余慧心并行,不过是靠着墙那边走。她身量小,完全没看见,忍不住抬了抬头。后面卢令禛轻咳一声,她惊了一跳,赶紧低下头,目不斜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余慧心朝裴义淳那方看去,见他正盯着这边,无奈地勾了勾唇。
裴义淳瞬间笑逐颜开,深深地作了一揖。
余慧心有些恼怒:这人要做什么?
余天瑞以为他在跟自己打招呼,忙回了礼,卢令禛也跟着回了一礼。
余天瑞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对卢令禛道:“裴公子似乎很喜欢在这里住,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他可是中过进士的,你可以和他探讨学问。”
卢令禛点头:“我等下就去拜访他。”
这次两家人来寺里,起因是卢令禛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读书。
卢家走了几年,虽然是被贬出去的,但现在卢舜华要进东宫,没人敢看低他们。为此余姑妈总有应酬,也有许多卢令禛的同窗好友总找他,搞得他没法用心读书。
开春就要考试了,他不得不逃出来,寺庙当然是读书的好去处。本想去龙门山,但那里人满为患,便来了隐陵寺。
余姑妈听他要来寺里,干脆约上段氏来礼佛。
陈氏生了月儿后,段氏一直想帮忙诵经祈福,当即一拍即合。不过她们只在寺里待三天,念完经就要回去了。
余慧心和卢舜华安顿好就开始抄经。
原本余慧心还说带卢舜华出去转转,但寺里有男客在,卢舜华只好连房间都不出了。
成过一次亲的余慧心就自由多了,抄完一篇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我出去走走!”
卢舜华握着笔,艳羡地看着她:“表姐,你可真好。”
余慧心哂笑:“我有什么好的?”
卢舜华一愣,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才是命更好的那个。她不会戳到表姐的痛楚了吧?她有一瞬间的内疚,接着就安安心心地抄起经来。
她的命已经定了,可比世界上大多数女人都好呀,只需顺着这条命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就行了。
……
余慧心在走廊上站了站,到底是哪里都没去。家里人不是傻子,她选择了避嫌。在寺里三天,基本都在抄经、诵经中渡过。
裴义淳天天在房间里咬袖子,委屈地道:“她都不理我!”
捧砚为难:“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她想理你,也不方便啊。”如今余天瑞和卢令禛在,日常打招呼都轮不到余慧心出面。
裴义淳更委屈了,用牙齿撕扯了两下袖子,甩手道:“收拾东西!回家!”
“这……余家明日就回去了,不和他们一起?”
“不!”裴义淳扭头,“她要避着我,就避着吧!”
捧砚磨磨蹭蹭地收拾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少爷,像要下雨,路会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