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长的好看很有用,就是那些东西看到了好看的也会手下留情。”卫瑶卿比划了一下,“渭河龙王墓,我们要走水路,我这里有闭气符,这个不用担心,但是那水里面怪东西不少啊!”
“我要是一个人护不过来那么多人,他们稍微牺牲一下色相,也能给大家争取一下时间。”
王老太爷脸色越来越黑:“五个不能再多了。”
“好吧,”少女叹了口气,妥协了,“五个就五个。”
“真的不危险么?”王老太爷似乎有些犹豫。
“危险的事情,有发丘中郎将做了。”卫瑶卿道,“咱们投机取个巧,偷点东西出来而已,就是水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得找胆子大的,我再厉害,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那等胆子小被吓死的,也不能怪到我头上来。”
“知道了知道了。”王老太爷摆摆手,“回去等消息吧,你列个单子,需要的东西我会备足的,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叫你。”
卫瑶卿点了点头,起身:“那就恭候老太爷的消息了。”
……
是夜,蒙着面纱的少女伸手将烛火挑亮了一些,提笔写字,神色认真而从容。
“大小姐。”嬷嬷端着一碗银耳羹走了过来,“吃些东西吧!”
薛止娴看了嬷嬷一眼:“先放下吧,待我将这封信写完。”
“渭河水涨,路被水淹了,三妹被阻在了长安城外,父亲已经带人过去接了。”少女声音很好听,优雅悦耳。
“长安暴雨连绵,这个天,母亲的身子骨定然不舒服,得让父亲记得替母亲那里重新烧一烧地龙。”
“到年关了,为母亲再打造一套头面吧,她最是爱美了。”
“让家里的大夫记得替母亲诊脉,我被留在这里,鞭长莫及,便只能靠书信提醒大家了。”
“二妹妹,三妹妹粗心,不会记得母亲的,我为人长姐的,总要记得。”
……
“大小姐。”一旁的嬷嬷叹了口气,“夫人当年做下那等事情,若非大小姐的话,早就……”
“她是我母亲啊,她做什么都是我的母亲。”少女弯了弯唇角,神色温柔,“不管二妹妹、三妹妹做什么,我记得她是我的母亲就够了。”
一旁的嬷嬷有些不忍,大小姐总是这般心善,若非这些年大小姐惦记着夫人,夫人的日子能过的那般惬意?诶,偏偏夫人还不知足,真是的,她要有个像大小姐这般懂事的女儿,真真做梦都要笑了。
“嬷嬷,将我的斗篷拿来,我要出门。”少女起身,拿起桌上一封开口的回信,“我要去城外见一见侯爷。”
嬷嬷闻言,于心不忍:“西南侯此人可不好糊弄,小姐,怕是……”
“没事。”少女拍了拍嬷嬷的手,“我是薛家的女儿,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有些事不得不做,但是我会小心的。”
……
并州城驿站的小吏坐在门口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疲倦的耷拉了起来,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出了门,宽大的斗篷在黑夜里看起来像只古怪诡异的蝙蝠,提着一盏灯走远了,剩下的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晕了小吏的嬷嬷跟了上去。
即便已是夜半,并州城外的军营还是灯火通明,随处可见换班巡逻的士兵。士兵并未对她们多看一眼便回去禀报了。
“西南侯果然治下严明。”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捏紧了手里的灯笼,不多时,便有士兵前来带他们进去了。
正中主营就是西南侯陈善所在的军营,士兵将她引到门口便离开了,薛止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要撩开帐门的那一刹那,有一只手先她撩开了帐门。
同样的夜半来客,一样隐在宽大斗篷中的身形,一个照面之下,薛止娴只来得及看到那半张美丽的脸,描摹精致,带着岁月痕迹的妇人脸,这是一个极美且保养的极好的美妇人。
她记忆很好,虽说只在几年前见过两回,却从未忘却她的模样。
她浑身一颤,抬眼看到了坐在帐中的西南侯,正处盛年,风姿伟岸,岁月添与男子的是别样的魅力,令人心折。
薛止娴垂下眼睑: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第215章 浑水
坐在帐中的男子面白无须,眉飞入鬓,双目锐利,五官硬朗,这是一副极具男性魅力的长相,虽人到中年,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臃肿之态,一切都恰到好处。西南侯陈善,军中又被称为儒将,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比一般的读书人更多了几分气势。
薛止娴叹了口气,让嬷嬷留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几乎不用问也知道,方才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侯爷,何必呢?”
陈善笑了笑:“我只相信自己人,薛大小姐,请坐吧!”
要想与他合作,自然先要踏入这趟浑水。
薛止娴看了他片刻,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在陈善面前耍心眼么?薛止娴苦笑了一声,把手中的几封信件递了过去:“明人不说暗话,在侯爷面前,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来寻侯爷是为了合作。”
陈善扫了一眼桌上的信封:“怀国公府来的消息么?”
“是。还有一些是崔九公子那里来的消息。”
“崔家可信么?”陈善坐在白虎皮的躺椅上看着薛止娴,“薛大小姐,你对你的魅力有多少把握?”
“我与九公子都不是孩子了,即便幼年有几分交情,这么多年也早就淡了,我与他是交换。”薛止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与他是利益的交换,他给我的情报自然是我出多少,他给多少。侯爷,以情惑人或者以色惑人,对待好色之徒或许可以,可但凡成大事者,即便好色又有哪个是将色这一字放在首位的呢?这一点,相信侯爷比我更清楚。”
陈善不置可否的看着她:“你能给我什么?”
“朝堂之上,新任户部尚书弹劾侯爷,无非为的就是侯爷这些兵马的花销,要将兵马养好,花销自然不小。这一笔花销我能为将军解决。”
“可以。”不等薛止娴继续说下去,陈善便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
“纵小女看的明白,但家中父亲糊涂,我要先在怀国公府站稳脚,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后宅的事还用我插手?这等事你搞不定么?”陈善看着她道
“再明白,主事的父亲糊涂,我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侯爷帮我给父亲提个醒。”
“好。”陈善点头。
……
嬷嬷在账外并未等多久,便看到自家小姐走了出来。
“嬷嬷,我们回去吧!”小姐的手伸过来,嬷嬷一个哆嗦,只觉得小姐的手寒的刺骨,连忙伸手暖住了小姐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军营。
“嬷嬷。”才走出军营,嬷嬷便觉得身上一重,小姐的身子大半压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小姐,”嬷嬷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那西南侯为难你了?”
“没有,侯爷一点都没有为难我,连质疑都没有。”薛止娴轻笑了一声,“但是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嬷嬷不大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时常能看到自家小姐伏案疾书到深夜,她知道旁人口中艳羡的薛家大小姐过得并不容易,姐妹两面三刀,怀国公府前途未明,但是她姓薛啊,有些事情没得选择。
“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还看到了一只蛰伏的白虎,他什么都不惧,谁要靠近他,都会无意涉足到他的领域之中。”
小姐平日优雅悦耳的声音有些低沉。
“真危险啊!”
声音落到耳边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巨大的斗篷将人罩在里头,一盏灯在黑夜里发出凄冷的光芒,像一只偌大的黑蝙蝠一般,诡异而又古怪。
……
大早上就被卫君宁的叫声吵醒了。
“六姐六姐,父亲做了好大一只船呢!”小纨绔兴奋的不得了,拉着她就往外跑,几个小厮围在船边,见她出来,卫同远笑呵呵的叫了声“六姐儿”便收了锤子:“为父出门去了,你们要走远一点,估摸着只能坐船了。”
就像没起大水的长安城,在水里淌着水玩耍的孩子们只看到了大水的新奇和好玩,看不到带来的隐患,和水里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