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奖章和证书。他翻开来看,个人二等功,李熏然同志。
他朝沙发上坐着看他拾掇的人,摇晃摇晃手里的荣誉,“给你摆哪儿?裱起来,挂客厅好不好。”
熏然淡淡一笑,低头不看他,回答到,“放书房吧,书柜里空地方多的是。”
凌远也有孩子气,到底是把小混蛋带回来的衣服捡出两件他不认识的,装塑料袋里,扔进了家里的垃圾桶。
墨夜笼罩,窗外的风,沙沙作响。“家”把屋里屋外隔成两个世界。
熏然懒懒地刷牙,隔着淋浴房的透明幕墙,看他爱人的裸体。自然的,像他从未离开过一般。凌远回送的目光,同样落拓又直接。
水声停了,湿漉漉的人直愣愣的闯出来,借着浴霸的暖,动作缓慢的擦头发,然后又大幅度的甩动毛巾,裹拭身上的水珠。
“我用了你的牙刷。”李熏然吐掉嘴里的沫子,开始漱口,手里还举着没冲水的牙具。凌远顺手抽走了那支狮王,抄起牙膏,重新挤上一段膏体,直接塞进嘴里。身体正好挡在李熏然的退身处。没辙,只好顺势靠后一仰,陪着那人刷牙。
床对两个人的重量只有一丝模糊的记忆。可适者生存,它在迅速地熟悉着。
凌远的吻终于变得温柔起来,却浓得化不开,几乎是不间断的,新鲜空气争夺每一秒的机会往里冲。
此时换了李熏然,开始用咬的。他推开凌远给的桎梏,从下巴咬到脖子,再到锁骨,胸口,一点点厮磨,牙齿带着劲。凌远忍着痛,嘴上轰然而至的空虚,才更难忍耐。他低唤那个名字,熏然,宝贝儿,用这种方式缓解唇齿的无依。
李熏然爬上来,堵上他的嘴,似乎嫌那唤声烦人。咬他舌咬得更用力了,一阵铁锈味钻进嗓子眼。
股间的两团炙热,交汇,相蹭,惺惺相惜。
阔别多日,李熏然固执的要骑乘,凌远残存的理智怕伤到他,极力反抗要跨坐上来的人。却是无用。小狮子,在边陲暴烈的阳光下,不光是晒黑了而已。
折磨即便甜蜜,也还是折磨。痛感杀上李熏然的神经,却让他汲取了久违的畅快。为了那一丝甜腻和短暂失神赋予的绝对自由,他沉坐下去的身体,带着一股子决然的凛。
凌远忍住不速速投降简直是奇迹,久旱易涝。
身上的人内里紧缩,似是快要到了。
黑暗里,扬起的下颌线,凌厉的像刀锋。一阵呜咽后,是两声喊叫,哭腔收尾。粘稠甩上凌远光裸的小腹,瞬间让他松了劲,汩汩的白浊从套子里跟着滑出来,流淌过他的大腿根。
凌远把浑身失重的人抱进怀里,不仅眼眶,颧骨上,脸颊上,都是泪,湿了他的胸膛。不止是生理泪。凌远心口一阵发紧,不复方才纯粹的极乐和安慰,脑里挥之不去的,是李熏然刚刚的两声喊。
“不要,不要啊……”
他从床头柜上的纸抽里扥出纸巾,替俩人都擦净了。小孩儿似是累极了,不再吱声。他也不打算再下床,随手把带着腥膻的纸团扔在地上。拥着想念了太久太久的躯体,渡着暖意,渐渐睡去。
一切,都留待明天,和以后。
凌远纯粹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的,昨晚忘记设闹钟了。
一睁眼,还好,人还在他怀里。呼吸盈盈浅浅,凌远忽然有点儿想小呼噜的声音。
他想请个假,但上午排了台手术。他突然恨自己。
难道是他心跳的异动,惊到了怀里人。李熏然竟然醒了。
眼眶有些浮黑。嘴角却挂着笑,问,“你该去医院了?”
凌远低头吻他。“你什么时候回警队?”
“不着急。先歇够了再说。”
“歇几天?我今天也请假去。”
“不要。”熏然声调忽然抬高了几度,又迅速恢复正常,“你好好上你的班。我就是累了,想多歇歇,说不定明天就缓过来了,就回去报到。”
凌远心里有点别扭,只是吻着不松口。他觉得李熏然不大对劲,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这心事太容易猜。李熏然回应着吻,一边用手摩挲他的后背,声音变得糯糯的,“放心吧,我保证,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等着你。”说罢又补了一句,“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凌远。”
一下子被击中软肋的人顿时无语,只能克制住胯下的挺立,又深深吻了那唇,那眉梢,那眼角。“乖,你再睡会儿,中午我有空就赶回来陪你。”李熏然眯着眼睛,嗯了一声,缩回被窝里。
凌远下床,想顺手把昨天扔地上的纸团一起丢卫生间垃圾桶去,竟没找见。算了,打扫时再说吧。
他看了看时间,只能去医院扒拉两口早饭了。拉开门看了眼冰箱,把面包拿出来,给放在餐桌上。
凌远换了身西服,走之前又回卧室看一眼。熏然在睡着呢。忍不住,靠近前摸了摸头发。
你真的回来了,我的爱人。
第二十七章
李永泽从老丁那知道儿子回来了,具体的行程他都清楚。老丁和他是战友,一个墙根尿过的交情。当时同意李熏然去云南,也是冲着这个。好歹出不了大圈。老丁把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老李骂了句别扯淡,这崽子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但嘴角忍不住得往上勾。他自己都快到退二线的年纪了,也没立过个二等功。老话怎么说来着,虎父无犬子。老话就是说得有道理。
儿子不主动回家,他不好明目张胆的发作,权当不知道他已经在潼市了。他明白,小崽子掐准了当爹的心思,入仕的人,最怕丢人现眼,面子比天大。这小子,在边境破了大案,从缅甸抓回来一批往返于中缅间的国内毒贩子,连带缴获的毒品、毒资,刷新了近十年来的纪录了。内地多个地下赌场的毒品供货源头都是这儿,之前抓的山哥,是一串分销商中的一个。只是个小角色,却害死了不少人。许乐山和小儿子,徐显峰,通通都是毒品交易的炮灰罢了。
可李局长怎么也没想到,他先见到的,竟然是凌远。
自打看守所一别,他有两年多没见过这人了。
第一回 见面,他就觉得这人稍显老相,看简历是比李熏然大了七岁。一双窝在眼眶里的眸子,深不可测。看面相,不能说奸恶,但能把个大小伙子勾搭到手,又弄得五迷三道的,还能是什么好人!李永泽想想就来气。
这回再见到,这人更显成熟了。阅人无数的李局长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凌远,一表人才。当然这一点儿都不妨碍自己讨厌他。李永泽自己也没大过意,他对这个年轻人,是放了关注的。虽然不见面,很多消息也都落在他耳朵里。李睿这个吃里扒外的大侄子是指不上了,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没看住,后来干脆就倒戈了,有事没事找机会说带教老师的好话,还以为自己挺不着痕迹的。李局长心疼媳妇,李妈妈竟然坐得住,听李睿在那东拉西扯胡说八道,关键是,欲盖弥彰。去年市里评五一劳动奖章的红头通知,在各局都要流转通报,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滋味,怎么说呢,呵,没法说。提起笔,给凌远俩字画了个圈,又用力点戳了两下,小崽子!
可,他来干什么?
李局长第一反应,这是圈地示威来了。
没吩咐人倒茶,李永泽决定渴着凌远。
凌远毕恭毕敬地称呼他“李局长”,说,我想请您帮个忙。
局座骂娘的话憋在脖素子处蠢蠢欲动,帮个忙?成全你俩野在一块?!不过他修养足够,微微点头,示意你说。
“我想看一下李熏然这次在缅甸行动的案件详细报告,最好有相关同行人员的总结或者笔录,如果不方便,给我个联系方式,我自己去问也行。”
李永泽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要求,转念立马就意识到,李熏然,可能出了什么问题。面容不由一紧。
“熏然他,暂时还好。您放心。我只是,有点儿担心。想核实一下。”
“核实什么?”
核实什么?凌远蹙了蹙眉,他有一堆疑问和猜想,大抵指着一个方向。
李熏然竟然不张罗着急回警队报到。凌远原本以为,他是不愿意这么快面对父亲。这种小心翼翼让凌远加倍心疼起来。可他在失眠。他以前从来不会睡不好,外头天雷滚滚,照样打着滚的呼呼,凌远偷着犯坏,嘬他的痒痒肉,小孩儿咕哝着翻身,第二天才会发现哪哪又被吸出了该死的紫红色。然而这个人真的处于严重的失眠状态。某天半夜一个急诊的会诊,过于复杂,只能喊凌主任亲自来,大概三点多钟,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了三两声,凌远都没反应过来,他很确定,是李熏然推醒自己的。话也少了,耍赖的时候,就只是趴在凌远身上,脸往里一捂,蹭来蹭去,一两天听不见一回放声的盒盒盒盒。还不爱出门,吃火锅,不去,看电影,不去,要不打游戏,在家打。凌远确定他不大正常,还是出于两点原因,一提立功受奖的事,他就低头;开始执着于骑乘和一切面对面的姿势,他会看着凌远的眼睛,深情缱绻里含着一丝痛楚,快到的时候总是引起脖颈,像濒死的黑天鹅,泪水决堤般,好像为了不断清澈自己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