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绝不写仙侠(99)


<p>哪怕这苦痛,便是自己带给他的。</p>
<p>人若欲成长,必定有什么在催动他。</p>
<p>一个人的成长于年纪并没有必然的关系,人虽向往成熟,却往往都是稚气的,而且来自长者的庇佑与关爱,绝不会叫他长大;但若他们想要去保护另一个人了,便会血淋淋的撕扯着自己成长,纵然过程刀刃加身,焰火焚躯,也绝不会后退——这样的过程,能叫他们迅速的脱胎换骨。</p>
<p>竹生花,其年必枯。</p>
<p>“荀修”不曾做到的事情,望天机总算做到了。</p>
<p>荀修是冰雕,望天机却是烈焰。</p>
<p>封埋在层层冰雪之下的岩浆,终于在裂开的冰雪缝隙之中流淌了出来。</p>
<p>但回到屋中的时候,白将离就立刻发现了内里空无一人,望天机的身体受损的很厉害,他若是要离开,绝对是走不远的。</p>
<p>同理……若是他要走,那什么也是留不下来的。</p>
<p>循迹而去的白将离并不急切,发而觉得迷茫,他无法理解为何望天机要离开,但是他很快又想起了望天机那句沙哑而又低沉的话来:“日后天涯海角,你我再不相见。”脑子仿佛被重锤砸了一下,白将离顿下脚步,有些懵。</p>
<p>然后白将离想:我也许不要搅扰他,会好些。</p>
<p>他很快的转了身,怯懦的一如百年之前,但却迈不开步子,因为他忽然之间很想听望天机说话,无论什么都好。</p>
<p>望天机微微震动的喉咙处,细碎的笑声,冰冷而柔软的肌肤,干燥粗糙略显得宽大的手掌,还有他专心致志的注视。白将离虽然看不见,却听得到、感觉得到世上的一切——包括望天机;甚至于他的心,其实比许多人的眼睛都要更为明亮一些。</p>
<p>于是白将离便又说服了自己:他身体不好,我送他下山。</p>
<p>然后白将离再一次转过身,迈开了步子,也许是望天机比他想象中要更为孱弱些,白将离没有走多久,就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望天机。对方的情况并不好,好在头脑似乎还很清楚,他没有丢开白将离的手,另一边则倚靠在了树干边上,呼吸的急切几乎令白将离想到一些异常令人痛苦的事。</p>
<p>就好像是每个曾经死在白将离剑下,被一剑封喉,来不及喘息的人。</p>
<p>白将离沉默了很久,试图想说些什么来挽留他,但直至最后,也只是轻轻的说:“我送你下山。”</p>
<p>话音刚落,望天机就将他的手打了开来,又快又急,令人猝不及防;与此同时,望天机的笑声也压抑的从喉咙口冒出,随即便是冰冷到近乎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劳大驾。”</p>
<p>其实刚被打开的时候,白将离还未曾感觉到疼痛,只是有一些很细微的触感刺激着神经,渐渐的手背上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样,泛开了大片火辣辣的疼痛感,才叫他惊醒过来。白将离茫然的像个孩子,将手藏在身后,轻轻的摩挲着自己那一块疼痛不已的肌肤,感觉到手足无措。</p>
<p>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望天机:傲慢、冰冷、高高在上的。</p>
<p>跟认识的那个望天机,好像是两个人一样。</p>
<p>见白将离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徐岫却忍不住苦笑起来,他想:我在跟这个人较什么劲?</p>
<p>徐岫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全身都疼得厉害,要让他逞强走下去,也委实走不动了,更何况他现在气得厉害,身子都发起颤来,根本走不动道。任他千料万想,也不曾想过白将离赶来寻他,却只是想将他亲自送下山……</p>
<p>哈,原来我已经面目可憎、死皮赖脸到这种程度了。</p>
<p>徐岫笑了一会,却觉得眼眶湿湿的,声音都要哽咽起来了;吸入胸腔的气体紧紧压迫着心脏,叫他忍不住低下头去。</p>
<p>“谢苍说的对。”徐岫深呼吸了一口,终究没有流下泪来,也倒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流泪的,便只是笑了起来,淡淡道,“我从喜欢你那一刻起,就输了。感情说到底就是战场,是我先丢盔弃甲,溃不成军……”</p>
<p>“我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总是要被拿走一些什么的。”徐岫摇头笑了笑。</p>
<p>白将离并没有听懂太多,但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但却无法理解望天机为何这么说。</p>
<p>“没错。我总得想想要怎么回去了。”徐岫静静的说,“倒也得感谢你,叫我自己知道,我绝不会是能够在这世间隐匿过活的人。”</p>
<p>其实徐岫从一开始虽想过回去,但他自己却摸不着头脑,便打算隐居度日;之后又与白将离待在一块,并不觉得枯燥无聊。可之后重活一次,在朱天昊境之中那几日,他却的确感觉到自己无法在这个世界里过下去,跟白将离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相同……</p>
<p>没亲人,没朋友,没WIFI,没电脑,没抽水马桶,没淋浴器,没泡面……</p>
<p>原来无论自以为多融入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无法适应的。</p>
<p>即便当自己愿意为了这个人放弃一切,割舍下最柔软的部分,实际上对方却对此不屑一顾。徐岫不大了解如何才能回去,但他的确觉得很疲惫,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安慰他,掩藏在坚强与镇定之下的脆弱永远都不会随着外壳而变得坚硬起来,反而会愈发软弱。</p>
<p>就好像“荀修”一样,即使徐岫再如何脆弱,他都会支撑起大师兄的皮囊,塑造出一个坚强而安全的师兄模样。但望天机不一样,望天机就是他自己,被撤去一层的面具,很容易就会破碎开来,露出底下毫无防备的软弱。</p>
<p>人总是自私的,在幸福的时候很少想到旁人,但伤心难过的时候,却会迅速想起那些关怀自己的人。</p>
<p>若还是在现代,徐岫倒也不会这般毫无遮蔽的露出自己的全部苦楚,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有可以依靠的父母与友人,但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p>
<p>没有父母的温暖,也没有来自友人的支撑跟耐心。即使摔得再惨再重,他也不能够奢求谁在前方拉他一把,而只能够自己挣扎着爬起来。</p>
<p>“我背你吧……”</p>
<p>“什么?”</p>
<p>徐岫从自怨自艾中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白将离。对方背对着他,半跪了下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即使你想走,今日也不大早了,加上你身体尚未好全,我明日再送你下山。”</p>
<p>这句话白将离说的并不流畅,似乎有些紧张,而且话中也暴露了太多东西。徐岫咽了一口唾沫,心头迅速开出一朵稚嫩的花来,他站起身来,慢慢的贴上了白将离的背部,手搭在了他肩膀上,双腿被白将离单边反手挽住了,身体有些痛,但还忍得住。</p>
<p>“你不能留下吗?”白将离轻声道,“我方才对自己说,你若还愿意跟我亲近,我便出口求你;你若不愿意,我便放你自由。”</p>
<p>“你对我,终究是心软的。”</p>
<p>徐岫看不见白将离现下的神情,却听得出他说话时的温柔与落寞,也因为他的话,迅速的从心口萌生出了一种喜悦与庆幸的情绪来,激动之下,竟说不出一句话来。</p>
<p>白将离走得很慢,似乎用尽了心力,结结巴巴的跟徐岫解释着:“你若是留下来,我一定会待你好的……若是你肯,我们两个人便结成道侣。”肩上被紧紧扣了一下,望天机一言未发,白将离只当他是拒绝了,面色不由黯然下来,“我也知我之前行事委实禽兽不如,你若憎我,也绝不过分,你不愿意,我日后不提便是。”</p>
<p>“师兄待我极好,我一生一世都记他恩德情义。”白将离抿了抿唇,“但我……我日后一定全心全意,只喜欢你一个人,只跟你在一起,纵有千劫万险,我也定护你一世周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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