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有。”
她在他怀里挣扎两下,嘴里虽是在否认着,殊不知眼底已经布满了慌意,就算是再费力遮掩,也被他看到了。
“就算是东西被我弄坏了,你也不该闹成这样。”带着威凛的语气告诫她一声,赵止洵才松开手。
许是动作太大,拉扯到了筋骨,他刚松开这人,就猛咳了几声。
楚无念拧拧眉,这才拿了汗巾浸湿,拧干,替他擦了把脸,“王爷都病了,就不该动怒了。”
很奇怪,方才在偏房里,没见到这人之前,她还觉得自己没多在意他,所以才同雨堂说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来掩饰,这会被他这样一吓唬,她又觉得自己非但不该生气,心里还有点愧疚。
心里乱糟糟的,她擦拭的动作也变得轻柔下来。
“是你让我动怒的。”赵止洵磨着后槽牙,冷不丁瞪了她一眼。
“我,我错了...”
心里不但愧疚,声音也软了下来,半句嘴都不敢再顶。
“去了一趟卫陵回来,不是翅膀硬了,是嘴硬了。”他墨眸冷晒着,脸色憋得通红。
“别,别说了。”见他脸红得厉害,楚无念嗫嚅着,将手覆上他的额角,果然又烫了不少,“不行,得去叫个太夫来了!”
她扔下手里的汗巾,就要起身去找太夫。
屁股刚要离开他的床沿,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止声道:“别去叫太夫。”
“你烧成这样,怎么能不叫太夫?”楚无念瞪大眼睛,里面生了焦急,双瞳里只有他一人。
看着她这副样子,赵止洵微微笑着,抬起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你该不会是烧傻了吧?还笑!”楚无念将他的手一把打下来。
“嗷——”
手背上一阵麻痛感,疼得赵止洵叫出声来,“我说了不找就不找!”他拧眉瞪着眼前的人。
“好好好,不找,不找。”
用像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楚无念才站起身子,结果又被这人拉回来,“爷是让你不去找太夫,没说不让你照顾。”
楚无念一脸无奈地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地与他说道:“我去给您打热水。”
轻咳一声,这人才松开手,嘱咐她,“快点回来。”
“知道了。”
应付完这人,她才离开。
她人一走,秦天从外面走了进来,眉色微急,见到他这副样子,赵止洵的眼眸沉了下来,问他,“宫里出事了?”
秦天急忙点头,下一刻便急声道:“陛下忽然生了重病!”这是易忠从宫里递出来的消息。
“一次把话说完!”
猛咳两声,赵止洵冷冷盯着他。
他急忙躬下身子,“今日陛下一下朝,便去了娴妃娘娘那里,去了不到半个时辰,陛下便昏倒了,太医这会还在椒华宫里查探病情!”
闻言,赵止洵眯起双眸,“周抚霖这是等不及了啊。”
“易忠说娴妃娘娘已经被扣押起来了。”秦天一边扶着他下榻,一边禀告着。
细细想着秦天说的这句话,坐到长椅上的赵止洵神色微滞,拿起笔的手停在半空中,可片刻后,他就动手让紫毫上的墨汁落到宣纸上。
“将这封信拿给司马修,他会想法子救人的,这几日我都不便出现在宫中,免得把周抚霖惹急了咬人。”
他刚嘱咐完,楚无念已经端着热水进来了,见这人完好无损地坐在长椅上出谋划策,她敛下眼眸,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见她的眸光落到自己身上,赵止洵挥手让秦天出去,尔后便一脸痛苦状地看向这人,“哎呦真疼,疼死了...”
他一边叫着,一边自己揉着眉心。
“王爷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发着低烧还能运筹帷幄,这等风清月朗、指点江山的模样可真让奴婢佩服。”
她冷眼说道。
“不是,是真的疼。”他仍旧痛苦的叫着,声音比方才的更重。
楚无念皱皱眉,这会瞧着倒不像是装的了,急忙朝他跑过去,将他从长椅上扶回软榻上,手掌心刚触到他的额角,便是一片滚烫。
这下好了,折腾这一下比她离开时烧得更厉害了。
将这人按到床上,她急忙拧干汗巾敷到他头上,“您就好好歇着吧。”按下去时,她用了些力。
“有你在这照顾,我一定好好歇着。”他笑着,要闭上双眼时,手还扯着她的衣衫,生怕她跑了似的。
长叹一口气,楚无念乖乖在他软榻边上坐着,没有动一下。
见这人是真的睡着了,她才伸出手,抚上他的眉眼,即使是病倒了,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高高在上,旁人触不可及。
手指尖抚过他的眉心时,她的心忽然被扯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笑了笑,就当是她昨日无理取闹害他发烧的惩罚吧。
岁岁长相随,是真心的。
她确信了。
第六十四章:你先喝一口
在赵止洵发高热躺在软榻上时,宫闱之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周文王躺在椒华宫的软榻上,太医还在为他把脉,药也喝下去了,人还昏阙着,一点意识也没有。
令妃从仁陽殿赶过来,守在周文王的床前,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眼里已经浮现出泪光来。
娴妃跪在椒华宫外,周抚霖下了令,不许她踏入一步。
宫内外都有宫女太监在守着,有端着药来回跑的,有将太医陆陆续续带进寝宫里的。
将大周的生计握在手里的圣上,忽然病倒了,宫内自然是人心惶惶。
不知是谁将消息放了出去,朝堂上位高权重的大臣都纷纷往椒华宫赶来,平日里臣子不得入内的后宫,此刻已经是人声鼎沸,都在椒华宫外候着。
司马修得到消息,也从宫外赶了进来,一踏入椒华宫的宫门,就见到娴妃在地上跪着,他目光微恙,不动声色地往那帮群臣面前走去。
太医皱着眉头把了半天的脉,要将周文王的手放下时,眸光闪了闪,才站起身来说道:“令妃娘娘,二皇子,陛下的病来得蹊跷,老臣把了半天的脉也查不出病因来。”
周抚霖平静的脸上添了几分怒气,当即站起身子,走到寝宫门口朝跪在地上的人炮轰,“娴妃,你给父皇下了何毒?还不快从实招来!”
娴妃低着头跪着,脊背微微弯下,眉目平静,片刻后才回了他的话,“陛下来臣妾这儿是休憩的,臣妾除了给陛下喝了宁神安眠的茶,再给他揉穴捏肩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做,更不懂二皇子口中所言的下毒是何意。”
周抚霖冷哼,脸色阴沉,“不知道是何意?那父皇好端端的为何在你的寝宫里昏倒了?!”
“臣妾也不得而知,不如二皇子让臣妾进去替陛下把把脉,看是不是臣妾给陛下误食了什么东西?”
娴妃静静回着。
“让你进去?父皇此刻尚且有一口气在,让你进去,他岂不是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你若是不从实招来,本皇就将你打入冷宫中严审!”
周抚霖扫一眼外面站着的一众臣子,底气更足了,赵止洵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过来凑热闹,想来,他还真没有处处向着周北宁。
大臣们的眼睛都落到娴妃身上,这段时日朝堂之上都在议论立后的事,后宫不安宁他们都看在眼里,在这种敏感时期,陛下忽然在这病倒,他们自然都将审读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二皇子不让臣妾进去查看,臣妾如何知道陛下是为何昏倒?”娴妃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趾高气扬的周抚霖。
“人是在你这昏倒的,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若是你能老实交代,父皇醒过来了你尚且能将功补过,可若是拒不承认,这件事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这番话外人看来,是带了情分的,可字里行间都透着让她将过错揽下来的警告。
娴妃微微笑着,眼里透着笃定,“臣妾什么都没做,此事还希望二皇子能查清,莫要凭空冤枉臣妾。”
周抚霖冷笑,“看来娴妃是要拒不承认了?”
“臣妾若是做了自然会认,可若是没做,那便不会认。”娴妃将背挺得很直,没再对他低眉顺眼的。
司马修在臣列中看了好一会的唇枪舌剑,这才挑了个能开口的时候走出来两步,“二皇子,依老臣看,不如先将陛下今日食用的,用的一切东西都检查一遍,好查实陛下是因何中毒,在这无凭无据的审理,只会耽误查实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