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失去记忆(31)

如此折腾了几天,因秋试大考临近,朝政忙了起来,江璃又计划要在六月去一趟沛县陶公村,将许多琐事推进,愈加分身乏术。

也就暂且放过江偃了。

这一日,用过午膳,在宣室殿西暖阁召见了陈宣若和宁辉。

凤阁已拟定陈宣若为今年大考的主考官,宁辉为副主考,而考题则是江璃亲自定,他拟了四部考题,交由陈宣若和宁辉。

这两人自然是一番恭维。

江璃只道:“大考之年,会有大批仕子涌入长安,京兆府和城防军得加强巡逻,坊市开立关闭尤为注意,还有……新的大理寺卿可有人选?”

陈宣若回道:“少卿杜重苑才德兼备,堪当此任。只是他年方弱冠,过于年轻,恐怕不能服众。可近来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让他暂代大理寺卿,等有所作为再正式擢升。”

陈宣若之所以要提拔杜重苑,是因为他是寒门子弟出身,跟‘南派’没有瓜葛。江璃一早看过杜重苑的籍录,自然也是满意的。

当今之际,打压‘南派’才是江璃心中所想,只要能平衡局面,提拔寒门子弟总是裨益良多。

君臣一番商讨,将重要的事情都定了下来。

内侍上过了一轮茶,三人正要歇息片刻,从壁橱柜里钻出一只雪白的团绒,脸大如饼,鬼鬼祟祟地往殿门踱。

江璃弯身把雪球儿抱起来,这位姑奶奶最近觉得这西暖阁的壁橱很舒服,适合用来睡午觉,总是准点溜进来。

雪球儿躺在江璃怀里,一脸的抗拒。

江璃低头看看猫,抬头看看他的岳丈,眼睛一亮,试探着问:“这猫儿甚不好养,总不与朕亲近,岳父可有良方?”

宁辉一听江璃叫他“岳父”,不叫“宁卿”,知陛下是想唠一唠家常,便放松了姿态,随意道:“猫儿嘛,记吃不记打,多喂它几次,就好了。”

江璃苦恼道:“喂过了,可它总是老样子。”

宁辉道:“不能让别人喂,只能陛下喂,若是另有旁人偷偷喂它,那么陛下喂的就没那么金贵了。”

江璃听完,阴嗖嗖地剜了一眼身后的崔阮浩。

他抚着雪球儿柔软的皮毛,转了转眼珠,又问:“若是这猫儿总是躲在寝殿里,不愿出门,话也变得比从前少了,那是因为什么?”

一旁的陈宣若刚喝了一口茶,险些被茶水呛到,捋了捋胸口,惊魂未定:话?猫还会说话?

宁辉倒是比他镇定,只在一瞬闪过诧异,略一思忖,道:“那必是有烦心事了,不能直接问,问的太直接她不会说。”

陈宣若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宁辉,再看看一脸平静的江璃……是他疯了还是这两人疯了?

江璃叹道:“知道,所以一直不敢问,可这么样也不是个事啊,总蔫蔫的,也不爱搭理人。朕若靠得她近了,缠得紧了,她还恼,又要咬人又要打人的。”

陈宣若觉得自己有必要融入谈话,因此一听“打人”,立马道:“放肆,这猫不过是个畜生,竟敢冒犯圣驾,非得打它给它长些记性不可。”

说完,殿中一下安静了。

宁辉翻了个白眼:“我说陈相,你年纪轻轻怎得这般暴力,得亏你没娶妻,不然谁嫁了你那不得倒了大霉。”

陈宣若:……

不是说猫吗怎么又扯到娶妻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这一遭倒好像让宁辉坐卧难安了,他紧张道:“可能这个年纪是很讨人嫌,陛下若心烦,可以让臣领走,臣管教几天,管教好了再给陛下送回来。就是不能打,从小娇生惯养的,一打就打坏了。”

江璃轻咳一声,微倾了身子冲宁辉道:“不打,放心,不打。”

陈宣若觉得自己要疯!

好端端的,这翁婿两说中邪就中邪……

宁辉听江璃这样说,放了心,认真思索道:“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心事挺重的。一下子出了这么些事,可能会有些煎熬。若是能带出去散散心,玩一玩,大概能好一些。”

陈宣若:……

这养的是猫吗?养的是猫妖吧!

他看向江璃怀里已经认命、开始昏昏欲睡的雪球儿,见猫大姐眯缝着琉璃珠眼儿,抻了脖子懒洋洋地睨他一眼,颇有些鄙视的意味。

陈宣若开始怀疑了,莫不是真成精了?

江璃长舒了口气,忙道:“正巧朕过几日要去沛县,带上她,离开这规矩森严的宫闱,肯定会好。”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朕要去看看皇后。”

宁辉和陈宣若起身鞠礼,临行时,宁辉想起来,又凑回来,低声道:“她爱吃甜食,这个时候最是贪吃,给她喂点糕饼,可能情绪会好一些……”

陈宣若已听不下去了,头也不回地曳着袖子走了。

宁辉却是依依不舍,恨不得抓着江璃的衣袖,啰嗦到天明。好容易下定决心要走,又退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等我回去问问夫人,明日再来向陛下禀报。”

……

江璃得了指点,特意让御膳房备了糯米糍,是樱花和豆沙两种馅料,最甜爽怡人。

信心满满地去找宁娆,到了昭阳殿,却听说宁娆去鸿学馆看英儒去了。

他一时欣喜,宁娆自失忆后就不曾关心过英儒的学业,如今能主动去关心,已是往外迈了一大步了。

忙上了舆辇,往鸿学馆去了。

这时节大片樱花缀于枝头,远远望去如碎玉红雾,绚烂而灿烈。

他远远看见宁娆抱着英儒在樱花树旁,跳下舆辇快步过去,走得近时,却发觉不止有他们两个。

英儒眼尖,一眼瞧见江璃,甜甜笑道:“父皇,父皇,你快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母后来看我,小叔叔来看我,现在连父皇也来了。”

宁娆一怔,忙回头,果然看见江璃穿花拂柳而来。

他的脸上映着枝桠疏影,嘴角噙着一抹极勉强的笑。

江偃走上前来,端袖,躬身,揖礼。

躬身时,从袖中滑出来一个物件。

略一晃,闪着金灿灿的光,‘砰’一声掉在花泥上。

江璃低头,那金蛇镯上流转的明光刺的他眼疼,连那仅存的一抹淡笑也挂不住,迅速的冷下去。

第26章 ...

江偃心中一慌,下意识要弯身去捡,弯到一半,触到江璃寒冽的眼神,僵住了。

他这位兄长,对他或是严厉,或是温和,都是含了些许关怀无奈在里面的。即便是当初自己的生母害他流徙千里,他初初回京见到江偃时也不过一句轻描淡写的“偃弟”,从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眸光冷如玄冰,一点温度都没有。

“楚王,这镯子怎么会在你这里?”宁娆抱着英儒,问。

江偃看向她,明绮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但望进眼底,却是一片温默沉静。

她在提醒他。

她一直没有说话,但却看出了江璃的不豫和他的慌乱,所以出言提醒他向江璃解释。

不管是失忆前的宁娆,还是失忆后的宁娆,都那么会看江璃的脸色。

江偃强迫自己凝敛心神,摒弃遐思,冲着江璃道:“这是我从祈康殿的后院水渠里捡回来的。”

他顿了顿,低垂了眼睫:“皇嫂大约是怕太后看见了不高兴,所以偷偷地到后院扔了。可这到底是云梁之物,是我母族的念想,我就把它捡回来了。”

江璃的视线从江偃的脸上移到宁娆,见她看着自己,仿佛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张嘴却犹疑了,默默地咬住下唇,将怀中英儒箍得更紧。

他默了默,缓缓道:“既然阿娆不要了,既然又被你给捡到了,那就是你的,把它收好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景桓……”

宁娆叫住了他。

她上前一步,凝着他手里的黑漆檀木食盒,问:“这是什么?”

江璃一怔,将食盒抬起来,想要递给宁娆,可发觉她双手环着英儒,腾不出来,只有提在半空里,勉强溢出一丝笑:“这是我让御膳房做的糯米糍,我……”他还想再和宁娆多说一些话,可看看江偃和英儒,千言万语终究化作唇角一丝无奈:“我让人给你送回昭阳殿。”

“你送我回去。”宁娆望着他的眼睛说,没有询问,没有恳求,就是平白直叙的五个字。

说完,她将英儒放下,轻声道:“你回去好好读书,母亲明天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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