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不稀罕,亲手舍弃的东西,如今却又开始奢求,想要夺回来。
不为其他,就为了再看他一眼。
安娴这一睡,就睡到了夜里,外面齐荀进来,听嬷嬷说安娴又睡了一日,脸上的担忧浮上来,整个人就更是冷的让人害怕。
脚步匆匆地进屋,齐荀坐在床沿上,瞧见床上的人儿闭目沉睡,面色依旧红润,才稍微的松了口气,可到底还是不放心,又让太医过来了一回,仔细为安娴瞧了一番。
“娘娘想必是最近劳累了心神,身子乏了些。”太医压根儿瞧不出什么来,把脉把出来的一切都正常,可娘娘睡的时候确确实实过多,如今能想出来的可能,也就只有这个了。
横竖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太医退了出去,齐荀又问了嬷嬷今日安娴的进食情况,嬷嬷说都正常,一切都好,就是瞌睡突然多了起来。
齐荀一夜躺在她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才安心,躺在床上四处安静下来,就只剩下了他与她两人,也就只有此时,他才能完完全全地放松下来。没有了白日里将士们的争论,不用去猜测藏在表象下的人心,也不用去勾心斗角的躲避算计,或是再去算计别人。
齐荀这辈子没做过后悔之事,但此时此刻看到安娴的状况,再想想眼前如迷雾一般的局势,心里便生出了悔意,后悔不该带安娴来这里,若当初留她在东宫,上有皇后护着,她的日子定是过的滋润。
本想先带着她到吴国走一圈再回到陈国,让她看看自己打拼下来的大好山河,可一路上遇上的全都是暗地里的污秽,哪里有半点壮丽山河的美景。
齐荀闭目,每每脸色一沉下来,周身就如冰霜一般透着一股凉气,正沉思,身旁的人翻了一个身,软绵地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一头青丝散乱在枕边,毛茸茸的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殿下,歇息吧。”软糯地一声呢喃,让齐荀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侧过身子,将她揽入怀里,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内心涌上来的暖意,顿觉世上有她足已,世上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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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起来,安娴感觉精神终于来了些,齐荀一早又去了堂内议事,嘱咐了嬷嬷,说等安娴醒来后,知会他一声,铃铛在屋里替安娴梳妆的时候,嬷嬷就下楼去找了顺庆。
“娘娘醒了,待会儿劳烦顺庆告诉殿下一声。”嬷嬷忘了一眼堂内的形势,一堆人正说的上劲,恐怕也没有那么快出来。
横竖娘娘也醒了,不着急这一会,“让殿下先忙吧,奴才先去伺候娘娘用膳。”
顺庆应了一声好,想着待会儿到了歇息的间隙,就将消息递过去,谁知道这一议论起来,根本就没个间隙,等到齐荀忙完出来时,安娴已经用过了早膳,去了驿站外,一株梨花树底下,数着树上的花骨朵儿。
此时春意正浓,不只是跟前的梨树,驿站道路两旁的青草堆里,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也开的正好,安娴避开脚下,想再往走走,看看此处的景色,刚站到一处平展的地方,一抬头就见对面的管道上站了一人。
那人她分明没有见过,可却觉得异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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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驿站四处早就被人清理了出来,闲杂人等近不了驿站前的这条官道,那人一身浅蓝色的素衣站在道路对面,腰杆子挺直,衣摆在徐徐春风拂动之下,轻轻飘动,裹住了他高挑纤细的身型。
安娴愣愣地瞧着他时,他也是愣愣地瞧着安娴,唇角的弯月挑起又落下,几番挣扎,才挤出来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公子生的俊美,除了面上突然生出来的呆傻,整个人还是带有几分与秦怀远身上相同的朝气。
半晌,那人对着安娴的方向点了点头,才提起脚步走了过来,脚步太过于僵硬,就似是紧张或是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迈开脚步一般,短短的几步路,硬是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全身上下的不自在。
安娴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脑子里的意识竟然就开始模糊了起来,她分明不记得自己有在哪里见过他,却又觉得此人她非常的熟悉,熟悉到让他心尖上微微生痛,就连眼角都泛起了蒙蒙水雾。
“还,还好吗。”公子走到了安娴面前,神色更加拘谨的厉害,不单是手脚没处安放,就连目光都找不到地儿安放,视线撇开又重新落在安娴身上,如此几次,那眼里已经酝酿出了无尽的悲哀,与他明朗朝气的五官,格格不入。
安娴还是没动,没法子动,嘴唇张开,想问一句,他是谁,可脑子里某处就是觉得她应该认识跟前的人,而那人也铁定是认识自己的。
见安娴没说话,对面的公子,又才失魂落魄地自嘲而道,“瞧我这话问的,太,太子妃肯定过的好。”
可这样说完,目光又往安娴被蝴蝶扣遮挡的脖子上瞧去,传闻陈国公主出嫁前自缢过,不知是不是真。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安娴傻愣愣地站在那处,一个字都答不上来,身旁嬷嬷瞧了瞧安娴的脸色,也瞧出了她眼里的迷茫,顿时护在了她的身前,刚要问问,对方的名讳,突然又听安娴开了口,“太子殿下,可还安好。”
声音温柔带着几分飘渺,似是历经了万千哀愁,等待对方归来时,一句物是人非的问候。
这话从安娴嘴里说出来,连她自个儿都觉得奇怪,似是不经脑子思索,就有了这份突然其来的忧伤,下意识地就认为跟前这人,就是吴国太子,朱东浩。
安娴五指蜷曲,掐了一下衣袖底下的掌心,想驱散脑子里混沌,恰巧风起,身旁梨树上的雨水落下,掉进了她光洁的颈项之中,安娴猛地一哆嗦,迷离恍惚的神色,也瞬间清醒了许多,眼里的迷雾散去,没有了忧愁与念旧,只是一道陌生疏远的视线看着跟前的人。
安娴总算明白过来,陈国公主与吴国太子早就互生情谊,相许终身,这些传闻恐怕并非是空穴来风,必定是有来头的,如今这幅身子在见到吴国太子时的反应,就差将她的意识尽数卷了进去。
对面的人确实是朱东浩,不过此时不应当称其为太子殿下,吴国为战败国,所有的殊荣尊贵在被齐荀灭国的那一刻,都已随之不复存在,旁人均是以朱公子相称。
但安娴却犯了很明显的忌讳,当着众人称了朱东浩为太子,若他是太子,那齐荀又该是什么,身旁嬷嬷背心都生了汗,关于娘娘与吴国太子之前那些陈年旧事,她也是从众多传闻中了解了那么一星半点,也是一直都相信以娘娘的脾性,既然已经嫁给了殿下,自然不会再生出旁的心思。
但怕就怕旧人相见,难免有些牵牵扯扯,适才娘娘那样子,当真将她吓了一跳。
“娘娘,咱们进去吧,外面风大。”嬷嬷这回将朱东浩的视线挡了个结实,两人转身正欲往回驿站,就看到了杵在风底下的齐荀,那脸色比寒冬腊月的冰锥子还要寒凉。
身旁的顺庆头低下,吓的不轻,适才殿下从屋里议事出来,听说娘娘来了驿站外,连喝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立马就出来寻,谁知道竟然就撞见了娘娘与前朝太子朱东浩在那。
那一句“太子殿下,可还安好。”他都听见了,殿下肯定也是听进去了,顺庆都不敢去瞧殿下的脸色,定是乌云密布,气的厉害。
朱东浩是太子殿下今早派人去通知过来的,这一路上没少听说吴国前朝太子的英雄事迹,吴国大败之后,朱东浩便一直在吴国城内游走,搭了一个窝棚将自己剩下的一点家底子全都拿来换了大米,一直在给颠簸流离的吴国人施粥。
齐荀今日传他过来,就是听了将士们的汇报,说前吴国太子有图谋不轨,对百姓煽风点火的嫌疑,吴国先后几次的暴,乱,他都在场,碍于齐荀交代的不可伤害前朝皇室,也就没有人敢对他对手,如此放任在他吴国周济百姓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
谁知道今日过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让他碰上了娘娘,关于娘娘与吴国太子的过往,谁还没有听过几句,顺庆担忧殿下与娘娘这一路来,俩人好不容易生出来的感情,又要被朱东浩给搅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