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肩接踵间,木少倾仅凭试吃就心满意足,手里拎着好几个礼品袋,留下身后老公付钱。
转头间,她看见簇拥的人群停留在一处,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和掌声。
出于好奇,没等到余江枫,便自己走了过去。
走近时,才发现,是个捞金鱼的摊子。
木少倾站在那儿不远不近观看,有人网网不漏捞了五条小金鱼,她跟着人群鼓掌,有了看眼自己的手,真是天差地别。
“想要吗?我也可以,上次在夏城捞到那两条送给司机了,你很舍不得吧。”
不知何时,身边已经站了人,余江枫将她围脖又往上扯了扯,神色宠爱温柔,用拇指轻轻挂掉她鼻尖不小心蹭到的酱汁。
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她仰起头,琥珀色眼眸比宝石还亮。
只见她轻轻摇头,“如果把它们捞上来又不能带走,那还不如没拥有过。”
自小时候起,她的座右铭便是——不去肖想未知。
瘦弱肩膀上落下片片雪花,一只温暖臂膀环抱住她,捏着她小巧下巴抬起来,“姐姐,下雪了。”
冰冷寒冬和温暖心跳。
有时候,因为拥有了最珍贵的,所以其他都可以学会舍得。
木少倾揽着他走回酒店,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刚进屋子就有侍应生来送餐,小朋友早早叫好了夜宵给她。
高大身影在屋子里忙忙碌碌,他要把行李箱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拿便携热水壶烧一壶开水,回身便看见餐桌旁的小女人已经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
木少倾擦嘴巴,小声道,“我吃不下了,而且我不想吃溏心蛋。”
生活在摩擦中相补充,金贵少爷以前也是个挑食好手,但是现在似乎丧失味觉,只要是老婆剩下的,他都能三两口吞下去。
拉面和半个溏心蛋不多时就没了踪影,他抹抹嘴,继续去忙。
木少倾窝在被子里刷手机,困意袭来时,看见他坐在床边的背影。
即使旅行他也没办法真的放下公司,又因为不想忽略小妻子的感受,只能偷偷在夜里加班。
宽敞后背承载了满溢的安全感。
她在被子里拱了拱,成功到达他身边。
然后坐起来,在后面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爱你哟。”
第71章 番外
十三岁那年, 木少倾从母校离开, 她没有朋友,自然也无人相送。
她不知怀念的感觉,对于要去陌生远方也没有恐惧,只是在波澜无惊的表情下掩盖着, 她还是略微惆怅, 回头望了眼渐行渐远的学校。
顾漫云牵着她, 背上行囊,坐上前往临市的地铁,熟悉的景色随着前进而消失, 却而代之是素昧平生新世界。
对女儿将要到来的消息, 木帆兴致很高, 早早亲自来车站等,将瘦弱的身躯搂住。
亲情无法抹杀,即使他一点都不想见到顾漫云。
两人分居多年,甫一见面,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只能把话题都放在孩子的成长中,半点没有久别后的亲密。
婚姻有名无实, 若不是财产分割始终协商不下,谁愿意这么熬日子呢。
到了临市之后, 她很快被安排在一家附近的私立学校,这是顾漫云强烈要求的,因为私立学校的孩子非富即贵, 于之后大有用处。
木帆对此嗤之以鼻,但为避免不必要争吵,还是照办了。
安静的人到哪都安静,对于感情没有任何期待,木少倾每日安静坐在桌前听讲或刷题,下课后背着书包去学芭蕾。
只有笔记本上涂涂抹抹的颜色才能证明,她是个孩子。
顾漫云沉溺于掌控木帆的状态中,她每天在公司二十四小时监视,每一笔账目都要从她眼皮子底下过。
她害怕木帆会往另一个小家庭拿钱,这是万万不允许。
回家后屋子总是清冷,像一朵熄灭了的烟花,除了干冷灰烬,已经散发不出任何光和热,她孤独而渺小生活着,像个与世界隔绝的局外人。
这个家也会很热闹。
木帆会控诉顾漫云的蛮横霸道利益至上,顾漫云又会说他偷偷转移财产想要风流快活,多难听的话都有,净往心窝子里戳。
骂不够就要动手,锅碗瓢盆砸过,连电视机都不能幸免。
最后他们要离婚,说明天就去签协议,可谁都不想承认对金钱财产的渴望,于是会一齐冲进她的房间,咄咄质问,“你说?离婚后你跟谁?”
往往这时,木少倾是不用给予答案的。
因为他们也只是自欺欺人,彼此争夺着并不在乎的抚养权,激烈争论着,然后以舍不得孩子为借口,结束这场战争。
离婚协议还是没有签。
木少倾偷偷扯下一张纸,画了张掉泪的小猪脸。
外婆以前说过——男女感情是最不靠谱的关系,他们喜欢时要死要活,不喜欢了相看两厌,曾经在一起拥有的所有,日后都成了恶心的饭黏子。
她是那个饭黏子。
木少倾将画丢进垃圾桶,猪那么可爱。
她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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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离婚那天,木帆回家收拾行李,从大人们三不五时的家庭小会议中,木少倾了解大概。
他在外面有儿子,比她小不了几岁,再往前就要出国留学了,那边的女人受不了这种没名没分的生活,下了最后通牒。
这也是木帆愿意在离婚协议上退让一步的原因。
他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赠给了木少倾,是的,他给了木少倾,而不是顾漫云。
然后把抚养权也一并给了顾漫云。
与此同时,是这套花园小区的房子,还有每个月一万元抚养费的签字。
在那个时候,一万元,是很高昂的价格。
他把自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拿走,打包了两个大箱子,电梯门开那瞬间,他回头问,“小倾不送送爸爸吗?” WWw.8Yue.ORG
她看了眼沙发上的顾漫云,然后点了点头。
父女俩本来算是亲密,情绪平和时,木帆对她比较好,愿意跟她说说话,或是买点小东西哄哄她。
出轨方也许总有些心虚,他对这个女儿,不是没有愧疚。
只是此情此景,结果已定,好像话语都变得苍白,是如此一文不值。
木帆看着她低下的头,女孩内向安静,孤僻疏离。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木帆很抱歉地说,“没办法参加你下个月的舞蹈会了,对不起。”
女孩躲开,用很清亮的声音道。
“我以为你会为了抛弃我而道歉,没想到只是因为舞蹈会。”
直白语言划开尴尬序幕,其实小孩子什么都懂,很多时候他们比成人还要懂为人之道,学着不听不看,然后假装不懂。
木少倾忽然觉得这种装傻很没意思,指了指电梯,“到了。”
车子停在单元门口等待,司机先下来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便很有眼力见的回到驾驶座。
面对分离,这对妇女变得词穷。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木少倾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从五岁时,看见父母的第一次争吵,她就已经看透了。
只是那个瞬间,执拗感觉充斥到她喉咙。
迫切想得到一个答案。
“你离开是因为你很爱那个女人,还是很爱那个孩子?“
少女眼眸成型于最清澈玻璃,带着冷意和探究,不论哪个答案,木帆知道,他将会失去这个女儿。
车子在安静中驶离。
夏风刮过她绛紫色裙摆,褐色长发编成麻花辫,心却已经长大。
不想回家,她慢吞吞往街上走。
没人在意她会去哪,小区门口的商场,她进去买了根雪糕,坐在树荫下长椅上,有一搭无一搭舔了舔。
也就是那一年,余江枫十一岁,还是名门望族的独子,不被安排过高期望,只需要享受富贵,然后皮得像只猴。
他跟奚美心要钱买冰棍却被拒接。
“都是些添加剂和色素制成的,要是被你爸爸知道,又要骂。”
男孩不知愁滋味,想要的东西想方设法都须得到手,他大眼睛骨碌碌转,看见坐在榕树下的小姐姐,她手中那只冰棒看上去很美味。
但她似乎并没多想吃掉。
冰棒不吃就要融化,这不是浪费嘛。
余江枫看着妈妈给别人聊天兴高采烈,从桌上偷偷拿起刚买的玩具汽车,趁人不备偷偷跑出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