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听后短促地笑了一声，同意道：“嗯，上大学以后指望老师划重点太不现实，最好还是靠自己复习。”
“我大三的时候有一门理论课，难度极大，学分极高，期末考试的成绩几乎决定着我们能否拿到学位证。”凌枝寒回忆着道，“我至今都记得班上的同学找老师划重点的时候，他一本正经地说：‘首先，我们可以排除绪论，绪论绝对不考。’”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绪论一般放在书籍或文章开头说明主旨和内容，在大学的期末考试中，类似的总括性的东西自然没有考察的必要，这重点划了跟没划一样。
萧衍不由得叹服：“你们老师真幽默。”
“那当然，他开设的选修课讲的就是——如何在剧本中通过台词达到幽默的效果，那门课相当火爆，其他学院的学生也会选，所以名额要用抢的。”
萧衍调适好设备，和凌枝寒坐到中间两个最佳的位置，问她：“要爆米花吗？”
银幕上刚开始放映片头，凌枝寒摇头说不用：“我没有看电影吃爆米花的习惯，何况这又不是电影，不过如果你想吃我不介意。”
“我想吃，但最近有你做饭以后伙食改善得太好，体重有上升的趋势，不能吃了。”萧衍略带遗憾地说。
两人说完，视线一同转向银幕。
纪录片的节奏十分紧凑，简单的背景介绍以后，就开始讲述战争年代那些不为人所知的事件，所有跌宕起伏的故事，全由一个平静沉稳的男声娓娓道来。
萧衍一开始还问了凌枝寒几个相关历史背景的问题，随着事件的深入，就渐渐被纪录片的内容所吸引，抽不出空来闲聊。
纪录片全程都保持着一种客观冷静的叙事风格，没有煽情催泪，没有对事件中涉及的人物做任何主观上的评判，仿佛在讲述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正是这样的冷静客观，才能让人获得最多最有用的信息，这也是凌枝寒喜欢看纪录片的原因。
两个半小时的纪录片，其精彩程度居然丝毫不输大片，视频播放完以后，萧衍经凌枝寒提醒才想起来开灯。
萧衍从纪录片的中间部分开始就一直在沉默，凌枝寒发现这一问题，转头看向他：“你怎么样？还好吧？”
“枝寒，”萧衍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缥缈，“如果我像纪录片里的情报工作人员一样，做着这些危险的工作，还不能告诉你自己在做什么，你会像他妻子一样默默支持我三年吗？”
凌枝寒愣了一下，相当不解风情道：“你这是已经进入你下一部戏的角色了？”
萧衍自动略过凌枝寒的话，试图继续营造之前的氛围：“回答我的问题。”
凌枝寒决定配合一下萧衍突然的抽风，沉吟一阵：“嗯……看情况吧。”
萧衍追问：“怎么个看情况法？”
凌枝寒撑着下巴思考：“在我的设想中，如果我们处于那个年代，你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都要把自己关进房间，背着我做一些事情，我应该不会傻到看不出来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萧衍不得不承认：“对，你不傻。”
“纪录片里那位情报工作人员的妻子也一样，”凌枝寒笃定道，“只是不说破罢了，这是他们无言的默契。”
萧衍看着空白的银幕附和道：“我很羡慕他们的默契。”
凌枝寒心里诧异地想着：萧影帝居然真挺入戏的……不过也难怪，好演员一般而言都情感丰富，对世间万物都无动于衷的人大概只能演面瘫。
“我如果知道你做的是能让更多人活下来的事，即使再危险也会支持你的。”凌枝寒不由得回想起林佑桦对自己的评价：“我喜欢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那个年代做那样一份工作的你，在我眼中简直光芒万丈。”
“你不会恨我连累你担惊受怕吗？”
凌枝寒挑眉，狡黠一笑，认真地凝望着萧衍道：“我这时候担惊受怕一点，是为了将来更多的人不再生活于这样恐怖的氛围之下，这其中很可能包括我们以后的孩子，他们会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位英雄而感到自豪。”
萧衍感到一阵恍惚，差点没脱戏出来：“你怎么会念我那个角色妻子的台词？”
“这句台词写得好，就上心背了一遍。”凌枝寒诚恳地夸赞道：“主要多亏萧老师你带人入戏的能力太强，我接得很顺。”
萧衍以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十分直男操作地挑剔道：“刚才你念台词时的感情不够饱满。”
凌枝寒被萧衍这刻在骨子里的职业素养打败，扶额道：“我又不是专业演员，你要求我感情饱满做什么？”
萧衍这才从戏剧回到现实世界中来，换了个话题道：“哦对，今晚晚饭吃鱼吗？”
凌枝寒今天不想出门逛超市，食材都是萧衍打电话请人送来的，中午请顾允义吃的那一顿没用鱼，鱼类还安置在冰块当中，十分新鲜。
萧衍对于学刮鱼鳞十分热忱，拿着一片由凌枝寒刮下的鱼鳞仔细观察，凌枝寒被他这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弄得发笑：“你以前没演过做饭的戏吗？”
“我演过在野外打猎，用匕首把猎物削皮割肉的戏，在厨房做饭的日常戏码我还真没怎么演过。”萧衍坦诚道，“什么时候我们有空去草原旅游，我可以割肉烤给你吃，嗯……明年七月去吧，怎么样？”
“你不是说最早明年年中结婚吗？虽然是敷衍你妈妈的话，万一真结了事情不就赶一起了？”
萧衍顺理成章地接道：“那就可以算蜜月了啊。”
“到时候再说吧，我真没想那么远。”凌枝寒做完示范，把刀交给萧衍让他自己尝试：“猎物你也会打？如果我们真去草原就不用带肉了？”
“开什么玩笑，野生的容易有寄生虫和病毒，我就算会打猎也不能拿那个来吃，作为娇生惯养的现代人，吃点免检产品就行了，不该拿自己的命去冒险。”萧衍上手刮鱼鳞的瞬间有点犹豫，问了凌枝寒一个充满了童真气息的问题：“这样刮，鱼应该挺疼的吧？”
凌枝寒残忍地道出事实：“它死了，没知觉，如果活着被你这样刮，使劲挣扎着用鱼鳍划你的手，疼的就是你了。”
第43章
饶是凌枝寒已经接受了萧衍感情丰富的设定, 她也觉得萧衍今天的感触太多了些：“你到底怎么了？今天问了好多奇怪的问题。”
萧衍边下手刮鱼鳞边说：“送到我这里的剧本有个玄幻剧的, 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凌枝寒的确翻了一下那个剧本：“主角是龙那个？”
萧衍感慨道：“其中有一段主角被迫剜鳞的戏, 写得真好啊……”
凌枝寒洗去手上的鱼腥, 甩着水道：“我也觉得那个剧本不错, 国内的大部分玄幻剧要么是打怪升级流, 靠打斗场面撑剧情，要么是仙人版宫斗, 靠调动观众的仇恨情绪获得关注, 这个剧本是真不一样, 从根上就带着一股仙气, 很有庄子《逍遥游》忘却物我的通达之感。”
最后这句话就说得有点高深了，萧衍没怎么听懂，不过大致能理解凌枝寒和自己的眼光一样：“可惜找来的特效团队不怎么靠谱。”
“哪个特效团队？”
“国外的，”萧衍不愿多说, “我让他们把模型图片发给我看一眼，太可怕了, 中国龙怎么能长两对小翅膀。”
凌枝寒“噗”地笑了一声：“国外的特效团队很难理解和还原中国神话中的意境, 做出来的东西大多不伦不类。”
“所以我想接谍战的剧本，但是今天看了那部纪录片以后, 我觉得这个谍战剧本甚至还不如纪录片精彩, 我看完纪录片可是直接入戏。”萧衍皱眉问：“你说国内到底是缺好编剧还是好团队？”
“都缺吧。”凌枝寒猜测道。
“你能写吗？”萧衍带着隐隐期盼的语气问她。
凌枝寒白他一眼：“萧老师你不要强人所难, 我暂时还没那个信心去探索我完全不擅长的领域。”
“叮咚——”门外有客人来访，室内的户外监视器发出了提醒。
萧衍忙着刮鱼鳞手上不干净，对凌枝寒道：“你去帮我开下门吧, 可能是顾允义又想来蹭饭。”
来人不是顾允义，而是最近刚升职为萧衍经纪人的孙程佩，凌枝寒给她开了大门的电子锁，然后出门去迎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