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別的,原因就是因为高三那队的组合不给力,实力参差不齐。他们当中三人是游泳队队员,但有一位是非游泳队的,所以被他那棒拖慢了进度,到了第三和第四棒,都已经无法力挽狂澜了。
相反,林天宇那队四棒全是游泳队队员,而且去年皆被选为代表校队参加联校游泳比赛,因此这四人组成一队后,几乎是不给其他对手留活路了,也没有任何悬念就赢得了比赛。
林天宇连拿了三场比赛的冠军,然而他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激动。因而宋程程和李少艾都觉得他们这些配角的打气显得过於隆重,以致於有点丟脸。
顾政看了她们一眼,解释道:「他最看重的是最后的这场比赛,所以他现在其实还在绷着最后一条神经的。」
场地内正在进行女子组的颁奖仪式,文校长缓缓地把闪着光的金银铜牌掛在不同同学身上,然后拍一张合照。如此的仪式过后,大会宣布即将举行最后一项比赛--男子一百米自由泳正式开始。
旁边高三的学生立刻挥动着打气棒,气势如虹的喊著纪行的名字。顾政和傅靖虽然只有两人,但却在他们那边休息的时候,也为林天宇吶喊起来,用尽全身的细胞为他打气。
任惟伊她们看见这两人如此的卖力,喊得脖子的青筋都显现了,有点不忍,於是也跟著拍动手中的打气棒。
参加的选手逐一入场,按著成绩,林天宇排在第五条泳线。他脱下了外套和长裤,做了一些放松肌肉的热身后,便在池边捞了一些水往自己的身上拍。
这是他最后一场比赛了。他和纪行的最后一场。这是他最想赢的比赛,真真正正的胜负便在这一场分晓。
去年纪行就是在这里,在同样项目的比赛下,赢得了冠军,而且比他还要快足足一秒。
这是他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林天宇心里想着。即使刚刚已经赢了三场比赛,但假如这场输了的话,便会一切归零。
想到这里,他的心念一动,随着观众台上的打气声看了过去。那是一片茫茫的人海,全校的学生都聚集在那里。
在那样的距离里,大家都长得十分相似。所谓的高矮肥瘦,除非真的非常明显,否则也变得极难分辨。然而他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最高那一行的任惟伊。
她手里拿着打气棒,听到大会宣布他的名字,便合作的跟著顾政他们挥动着。他微微勾著一边的唇角,没有想到全年级第一的人还会做那种事情。
她也一定看到自己。因为在那个瞬间,两人身边的一切事物和声音都倏忽变得模糊了,眼里只有对方,而且两人看得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对方就好像就在自己的眼前一样——像极了平日在图书馆里面对面的那个情景。
準备的信号在耳边响起,林天宇最后对着任惟伊笑了笑,拉下了泳镜,站上出发台。
这世界上所有的比赛或许都可以输,但只有这一场,绝对不能输。
林天宇弯下身来,双手拉着台前,听到清脆的出发信号响起后,便用尽全力身体向前冲。入水以后,甚么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台上那些所谓的打气声,他们喊得那么辛苦,其实半句都传不进他的耳朵里。
他只听见周围都溅起了水花的声音,一下拍打一下的,除此以外,他的世界便没有其他了。
游过了头五十米,转身过后,林天宇余光瞥见纪行稍稍在自己的前头领著。说实在的,刚才比了那几场后,体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大家其实都是靠著意志在撑下去。不单单是他自己,相信纪行也是一样的。
就是那么一口气罢了。如果纪行能的话,他不会不能的。
脑海里霍地浮现任惟伊在台上的那模样,安静的紧抿著双唇,但手上还是挥动着打气棒。她一定嫌这件事情很蠢,不过她还是做了。除了这件事外,她还对自己拼命练水的事情不以为然,她也觉得自己这样练水是很蠢的事。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都要拼命游到最后。就像他曾经在实验室那块玻璃窗上写下的一样。
游到最后。
林天宇绷紧全身的神经,用尽全力展现双臂,双腿也用力蹬出,就是这最后的二十五米。
四周都是不止息的白茫茫的漩涡,他看见终点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只要他再游快一点,再快一点点,就会到了……
触池的一刻,两人的四周溅起了不安份的水花。林天宇感觉到纪行好像跟自己同一时间到终点的。
人的肉眼也无法分辨的比赛结果。
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等待着电子板上报告最后成绩。
第一名的成绩,48.75秒。旁边打着林天宇,刷新了学校和联校的纪录。
第二名,48.77秒。旁边写著纪行。
那一瞬间,全场爆发了如雷般的掌声和讚叹声。林天宇张眼望过去,觉得在灯光下,那电子板有点晃人眼。於是扯下了泳镜和泳帽,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视野变得清晰了。他看见自己的名字排在首行。
第36章
对林天宇来说,那就像是长久以来仰望着的一个美梦,现在终于成真了。
他攥著拳头,用力击向水面,水花便四处溅起。旁边的纪行越过了泳线,俯过身来,伸手握着林天宇的手由衷地恭喜他,两人肩碰肩,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低声说了几句只有彼此才能听到和明白的话。
纪行才高三,但已经感觉到这股后浪太强大了,转瞬间便已经取代了自己。这本来就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事情,现在他也切身的感受到了。
林天宇转过身来,朝着观众台的位置看过去。他看见任惟伊笑了。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奖励也不错。
「为甚么林天宇总是往我们这边看?他是不是在怪我们丟脸?」宋程程努了努嘴问道。
「不是。」顾政理所当然的接了话。「他是在看我,是我的吶喊给了他冲刺的力量,所以他最后反败为胜,赢了宿敌。」
「……」四周的人听了都有点无语。为甚么这么荒谬的话,他可以说得如此的津津有味?
「你是不是近视了?要不要去验验眼?」一边的傅靖看不下去,言简意赅地道。明眼人一看其实就知道林天宇看的那是甚么位置了。显然与他们这两兄弟完全没有关系。
「我去一趟洗手间。」任惟伊低声和另外两人说,便自行离开了看台。
当她去完洗手间,弯下身来洗手的时候,稍一抬眼,从镜子里便看见了刚刚站到她旁边的文姿余。
文姿余正眼都没有瞄过她,只是微微抬了抬尖瘦的下巴,垂眼洗著手。那个模样看起来好不高傲。
本来她也想着要怎么为林天宇打气,可是又怕林天宇不喜欢,自己也拉不下那面子在公共场所大喊大叫,所以最后才不了了之。
没想到顾政他们一群人却不知从哪里买了那么难看的打气棒,发出扰人的声浪,摆明了要和隔壁高三的学长学姐唱对台戏。她更没想到的是,那样的打气声,竟然会引得林天宇转过头来朝观众席看。
靠得总是这些旁门左道来引人注意。即使她多有修养,也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
任惟伊自然不知道她脑海里那么多的念头,但从文姿余的表情来看,她也知道她心情肯定是不大好。於是关了水龙头,打算转身离去。
然而胡文萱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任惟伊的另外一边,她也同时关上了水龙头,还沾著水的双手用力的往旁边甩,甩得任惟伊半边脸都是水花。
「哎,不好意思,没看见你。」胡文萱话是对着她说,但却没有正眼的看着她。这摆明了是为文姿余出一口气。
文姿余轻轻笑了声,然后便和胡文萱一起离去了。
任惟伊愣在原地,有点错愕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水珠还掛在她的脸上,她用手背擦了擦,再不甘心也无法现在追上去找她们理论了。
她知道文姿余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然而现在……从她们的表情还有动作看来,她似乎成为了她们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