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汤在放凉的时候,溶溶取了面粉发面、揉面,切出一大盘食指粗细的面条,扔到锅里煮开。
忙完这些功夫牛肉汤差不多好了,便把汤和牛肉分到四只大面碗里,最后把面捞起来盛好。
因着炖牛肉费时颇多,等到溶溶把面送到素伊轩的时候,那爷孙三人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溶溶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说做面是为着快的,结果又选了费时的牛肉面,倒叫他们好等了。
“老公爷,厨房那边做了不少菜,若是这面不合口,再传别的菜过来。”
老安国公还没说话呢,刘祯就冷冷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姑姑,好香呀!”元宝吸了吸鼻子,先帮老安国公端了一碗。
老安国公悻悻道:“二十好几的人,还没有儿子懂事。”
溶溶听得想笑,怕太子面子挂不住,强忍着笑给老安国公递去一双筷子:“老公爷,你快尝尝吧。”
老公爷看着面碗,只见着面条又清又鲜,牛肉的胶质有一半都化到了汤里头,还有一半看着晶莹剔透,令人食欲大增,遂顾不得与太子斗嘴,抄起筷子开始吃面。
这一动筷子,素伊轩里顿时就安静了。
溶溶见他们爷孙三人吃得专注,自己也拿起了筷子。
然而第一根面条吃到嘴里,她立刻就后悔今日中午煮面了。溶溶吃面的时候是有声音的,同桌的一老一少一小全是皇亲贵裔,即使是吃面也毫无声响。
溶溶这一吃,三个人都抬起头看了过来。
这……溶溶的脸胀得通红。
老公爷哈哈一笑:“这么好吃的面,一定要吃出声响才行。”话音一落,他“呲溜”一口吸溜了一大口面。
“太爷爷,你吃面的声音好响啊!”元宝“吃吃吃”地笑起来,“我也会。”
元宝学着老公爷的模样,也吸溜了一大口面,比老安国公吸溜得还要响。
“不行,我非得比你吃得还响不可。”
老公爷玩心大起,竟是同元宝你一口我一口的比了起来。
在他们的欢声笑语掩盖之下,溶溶埋头苦吃,几下把自己的那碗面吃完了。
这牛肉面实在美味,除了溶溶之外,其他三个人皆是连汤一起全吃光了,心满意足的回去午睡。
元宝仍是跟着老安国公回了凤阳宫,溶溶一进玉华宫,就被太子扯进了寝殿。
“吃那么快,你就不怕噎着?”太子含笑问。
“反正,以后我再也不吃面了。”上回跟着他们在街边吃阳春面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么决定了,但今日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好,不吃了。”
溶溶难得听到他轻言细语哄自己,有些意外,却不敢直抒胸臆,反是问道:“俞景明交代的事有用吗?”
“嗯,有用,给你记一功。”太子如哄小孩一般刮了刮她的鼻子。
溶溶追问:“那幕后真凶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的师父是个跟皇宫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所以别人才会找上他。”太子轻轻一笑,“看你这么能干,我要再交给你一个特别重要的差事。”
“什么差事?”这人,还真把自己当他的暗卫用上了?
“回家。”
第85章
“溶溶,你回来了?”
薛小山打开门,见是溶溶,顿时欣喜地将她让进院子。
“二哥。”溶溶甜甜地喊了一声。
薛小山打量了溶溶一眼,从前的溶溶面色苍白,今日双颊微红,少了一些病弱之姿,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妹妹,看你气色不错,最近当差定是很顺利了。”薛小山不识得什么名贵的衣料首饰,但他大约能感觉到,溶溶这一身钗裙比起街上那些看起来富贵的人还要名贵许多。
“我很好,家里怎么样?祖母呢?”溶溶转头往里头看去,见院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家里很好,祖母跟春杏出去买菜了,你知道的,祖母一向闲不住,这阵子好了就经常出去转,都是跟春杏一起做事。”薛小山说着,脸上露出些为难之色,“家里谈不上出事,就是翡翠她突然说要回侯府。她说得很坚决,我们不好拦她。”
溶溶闻言一笑:“二哥别担心,翡翠回侯府之后我要到我那边去了。”
“翡翠去你那边了?”薛小山愣了一下,他记得春杏说过,翡翠是因为身体残缺,所以侯府那边才把她扔过来,想要春杏回去做事,“那你可别对春杏这么说,不然她肯定气坏了。”
这一次,轮到溶溶愣了。
她没想到薛小山居然这般心细,连春杏的小心思都知道。
“我记住了。二哥放心,春杏我另有安排,不会亏待了她。”
薛小山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亏待她,她这个人,一不高兴了就会在院里念叨,我可怕她念叨了。”
溶溶顿时忍俊不禁。
春杏做事是一把好手,可那张嘴真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
“翡翠走了家里若是忙不过来,二哥可以再去买个丫鬟回来。”
薛小山推辞道:“不用,其实祖母好了,家里就我和祖母两个人都足够应付了。”
溶溶从身上拿出一个荷包,“祖母老了,往后得让她老人家多享福,银子的事不用担心,我这个月发月银了。”
薛小山看了一眼荷包,没有接:“溶溶,如今我也能谋生了,这些银子你不用给我,自己留着傍身。”
溶溶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笑道:“这不是给你的,是奉养祖母的,你快收下。”
薛小山被她的笑脸一刺,倏然间有些恍惚,然后迅速别过脸。
“那你自己给祖母,别拿给我。”
“二哥!”溶溶故作不高兴的喊了一声。
娇滴滴的声音落在薛小山耳朵了,烧得他耳根子都烫了,“好了,我收了,你先坐下,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了,”溶溶扯住他的袖子,“咱们去会宾楼喝茶。”
“会宾楼?”薛小山正要问为什么出去,就已经被溶溶拉着出了门。
两人到了会宾楼,溶溶要了一个楼上的包间,临大街的这一侧,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二位,要吃点什么?”跑堂热情地上前问。
“泡一壶碧螺春,再选四个刚出炉的茶点,要新鲜的,放沉的我可不给银子。”
“得嘞,”跑堂嘿嘿一笑,忙道,“姑娘放心,咱这可是皇上亲临过的酒楼,百年老字号,保准给您上最新鲜的东西。”酒楼里的跑堂都是见多识广的,会宾楼生意做大了,难免会店大欺客,看到有些外地来京或是攒钱想上酒楼吃好喝好的人,让上茶点就端些瓜子花生之类的便宜炒货过来。每天会宾楼的特色茶点就做那么多,里头的不懂行的茶客省一些堂食,外头打包的就能多卖几份。其实一见溶溶身上不菲的衣裳和首饰,跑堂的心里就有数了,哪里还敢蒙她。很快就有茶博士进包间为他们沏了一壶碧螺春,另有小二捧了四样茶点过来。
待茶博士和小二退出包间,溶溶才道:“这会宾楼的茶点是一大特色,每天做的都不一样,二哥你快尝尝。”
薛小山拿起一块杏仁方糕,尝了一口就放下:“很好吃。”
“好吃你还不多吃?”
薛小山腼腆地笑了笑,心里有些不踏实。
溶溶突然回家,又带他来会宾楼,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溶溶,你今日特意回来,又把我带到这里,是有事要对我说吗?”
薛小山这么开门见山的说话,溶溶有些不自在了。
太子三天前跟她说起薛小山的事情时,她完全不敢相信,但太子那边拿出了证据,叫溶溶不得不信。
在东宫斟酌了两日,溶溶这才回家找薛小山。
“二哥,你小时候就是还没到我家之前的事,你记得多少?”薛小山来薛家的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模样,从前他一直都说记不得家里的事了。如今看着四岁的元宝,溶溶觉得,五岁的孩子并不是不懂事的。
对上溶溶澄澈如水的大眼睛,薛小山在脑中盘桓无数次的回答迟疑了。
不记得,要活命就什么都不记得,这些母亲临死前给他嘱咐过的话。
“溶溶,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溶溶把原本想好的说辞吞了回去,她来找薛小山要实话,又怎么可以跟他打机锋耍马虎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