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烟功夫没有肆清高,并非他资质愚钝有所欠缺,而是他心思不在上面,而这风羽剑法轻盈飘逸,用起来悠扬灵动大有仙人之姿,当年肆清用它时,一向追求美物的凛烟便对这剑法产生了念头。
若是他用起这剑法,指不定有多迷人。
说起来,他不过是想自己手里再多一项迷人的过人之处罢了。
“行,那你还欠我两个条件,以后向你讨了去,你可别反悔。”
肆清沉声应道:“好。”
须臾片刻,肆清补充道:“十日后在福灵镇,我要得到付家的消息,届时我将剑法予你。”
十日,不长也不短,够他去与他在摘星楼的相好们打探消息了。
此处离摘星楼总楼并不远,十日够一个来回的了。
凛烟笑了笑,爽快应道:“行。”
他顺便打听一下这个肆清查付家的消息,有何意图。
若是肆清不小心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可就有意思了。
凛烟先于肆清回客栈,他点了些饭菜随意吃下,回到客房时楚连川已经在熟睡了。
他打开了覆盖着厚雪的窗户,在窗户外点了缕熏香。
而后也静坐于窗户旁写了张字条,然后休憩。
不知何时,一只不起眼的鸟儿飞到了他手边,轻啄他的手掌。
凛烟突然睁开眼,眼里迸发出凛冽的杀意,看到是自己招来的鸟儿时,才压去这骇人的寒意。
将字条放于鸟儿脚下的小竹筒里,他便放飞了鸟儿。
目送鸟儿飞到天边消失,凛烟才收回熏香回床与楚连川相拥而眠。
冬砚在温泉里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手指泛白才愿起身离去。
肆清在他回屋后不久,便去找了冬砚。
“还有哪里想玩吗?”
来了两日,冬砚已经很满足了,一般来说肆清不会催促他,倘若这样问,想必是遇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
冬砚乖巧一笑,眉眼弯弯:“没有了,咱们回去吧。”
他未干的头发滴着水,额间有些许湿润的短发,让他此时看起来有些不设防备。
“好。”
于是二人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打道回府了。
回了文城,肆清似乎将黑白颠倒了,白日昏睡,一入夜便潜入黑暗里不知去向。
直到天际泛白,她才披着一头的晨露提剑而归。
每每归来,身上衣裳尽湿。
帮她洗衣服的冬砚自然知道那是汗水浸透衣裳的味道。
明明别人的汗味都很刺鼻,偏偏她的并不让冬砚排斥,相反,她这段时间的反常让冬砚很是心疼。
一个杀手,并且是成功多次的杀手总归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活下去的。
纵使肆清再忙,也不忘三日一次带冬砚出去练武。
直到她将冬砚带到一座空无一人的山脚下,她与冬砚“切磋”了一个时辰,再一次把他的不足一一耐心讲解出来,让他自行在旁边练习,自己则提了剑温习所学。
周遭一切都突然安静下来了,冬砚只见月光下的肆清身形如魅,出招快准狠,剑身被月亮照出反光,而周围一股无形的压力逼得他一次次后退。
肆清用内力卷于剑身,将周遭的树都震断半截。
若非亲眼所见,冬砚怎样也不信肆清的功力造化竟是这般高深了。
她可以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肆清心里明白,真正的世外高人,兴许轻而易举便能毁了她十几年的心血。
☆、第 41 章
倘若不是亲眼目睹师傅与真正的高人对战而亡,她现在也许会很狂妄自大,也认为自己鲜有对手。
可她见过了,也明白了,自己与那等绝世高手的距离,还相差甚远遥不可及。
万一这次要去招惹的正是这样能力完全碾压她的人,那她也认了。
五成把握。
这是个让肆清险些坐立难安的推测。
五成已经算高估了,只怕真正的胜算,连三成都没有。
“冬砚,几下这套剑法。”
肆清决定在她离去前,将所有于冬砚有用的都传授给他。
她记性好,悟性高,修习了多套剑法之后摸索出了自己的门道,在各套剑法运用得炉火纯青的程度上,她又掺杂了许多自己惯用的动作在其中,形成了只有她可以随意使用的衍生剑法。
那些真正的杀人手段,她没教冬砚,她希望冬砚永远都没有机会被逼到用最直接的方式杀人。
六日,肆清教了冬砚两套剑法。
福灵镇,以肆清的脚程,三日不休便可抵达,届时再休息一日,正好等来凛烟。
冬砚跟着肆清不眠不休赶了三日路程,一到福灵镇客栈便瞌睡遇到枕头,一头扎进床上下不来了。
肆清也双目通红,显得格外渗人,若非戴着斗笠,只怕店小二不敢将她二人往楼上招呼。
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二人才幽幽转醒。
醒来吃饱喝足,肆清把冬砚喊来房间里。
她将一个信封递给冬砚。
“福灵城郊门口四棵桂花树的清宅是我的宅院,你去那里等我三月,若我未归,便将此信打开,若我回来,把它再给我。”
肆清神色淡然,语气稀松,与平常无异。
可这次该是有多凶险,她才能做出这般举动?
她竟是在如此寻常平静的情况下,交代了后事,轻而易举说出“若我未归”这种让冬砚手脚冰凉的话。
“不。”冬砚果断拒绝,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他红着眼怒道:“你若死了,我不苟活,刀山火海,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拿着。”肆清肃声道,眼底逐渐浮现寒意。
“不!”
冬砚红着眼像个逼急了的兔子,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因为害怕恐惧,他后背传来一阵阵凉意。
“犟什么,我当日救你是要你活,而不是随我去冒险,早知如此,不如不救。”
肆清终是被逼无奈,只能说出狠话刺伤他,就像撵走付尘风一样,用浑身的刺,逼退所有靠近的人。
也驱走了所有温暖。
“咚!”
冬砚直直跪在木板上,沉重的声音敲在肆清心头。
“冬砚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无论您做什么,冬砚都会誓死追随。”
冬砚咬着牙,一字一句重重说出心中所想。
肆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无比倔强的冬砚,心里却有了千万种让他服从的法子,自己却选了个最不可能的,若非尊重他,她又何必苦口婆心浪费口舌。
看来,此时是不宜再争论了。
肆清把信放在桌上,坐在椅子上,沉声道:“起来吧,跪久了对膝盖不好,以后练武有损。”
冬砚肩膀微不可闻的颠了一下,却还是讨价还价道:“除非您答应我不抛下我。”
肆清反问:“若是我此时离去,你当如何?”
此话一出,冬砚立即蹭的一下站在肆清面前,大有一副死缠烂打到底的姿态。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时,一路逍遥快活的凛烟带着楚连川赶到了肆清留有记号的客栈。
他们前脚才吃好饭,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太仙宫的人便赶了过来。
一群身着蓝衣之人将客栈围了起来,吓得大厅里的人一瞬间便离开了。
这太仙宫可是正派第一大帮派,惩恶扬善锄奸扶弱,简直就是江湖恶人的索命符。
而受着太仙宫的庇护,福灵镇已经三年没有哪个江湖人士敢在此造次了。
此番两个样貌不凡的男子被他们包围,只能说,这俩男的绝对是恶贯满盈的大恶人。
太仙宫要除恶,寻常百姓自然是要给他们腾地方的。
“凛烟,本座可是寻了你三年!如今你自投罗网,可是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人群中走出一位蓄了短胡的男人,一身道骨仙风,朱颜青鬓,倒还真有几分仙人之姿。
此人与周围那些不足为惧的小弟子全然不同,他从第一眼看到凛烟的时候就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
这股杀意让楚连川握紧了腰间的剑。
凛烟冷笑,讥讽道:“怎的,太仙宫二当家亲自出马,就为了逼我就范?就如三年前那般,因垂涎我的美色,而想囚于房中?”
“闭嘴!”杨泽咬着牙恨声道:“若非你当年引诱我师兄,他又岂会为你入了魔道而遭天下耻笑?你……你最后还逼得他为你自废武功,成为废人之后又将之抛弃,若不是你,我清心孤傲的师兄怎会做出丧尽天良之事!他死得如此之惨,你却还好端端活在人间与他人双宿双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