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低声道:“祖父也已动摇。不出数日,他就会想清楚了。”

陆阁老身为首辅,是文臣之首。一旦陆阁老彻底站队表态,将会彻底影响到朝堂动向。

盛鸿赞许地看了陆迟一眼:“辛苦你了。”

陆迟笑了一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陆家。祖父以后总能体会到我的用心良苦。”

“我爹也慢慢转过劲来了。”赵奇低声笑道:“这几日,我劝了他两回。我的话,他也该听进去了。”

盛鸿对赵奇投以欣赏的目光:“辛苦辛苦。”

陈湛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我父亲比较固执,这几日一直在气头上。我没敢吭声。不过,等过些时日,朝堂风向彻底变了,他就能转过劲来了。”

盛鸿倒没戳他的心窝,笑着说道:“不急,此事徐徐图之。”

……

这一日正午,天子留陆迟三人在移清殿里用午膳。

这等殊荣恩宠,放眼朝堂,无人能及。

便是阁老尚书们,也很少被留膳。

陆迟赵奇陈湛三人,时常被召进宫伴驾。三人官职皆不高,却是天子近臣。且时常陪伴天子议论政事,简在帝心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他们三个量身定制而成。

朝堂动向的变化,也十分明显。

上奏折的官员越来越多,数日之内,奏请削藩的奏折摞了高高的一摞。

礼部尚书谢钧,也上了一封奏折。紧接着,萧尚书也上了奏折。倒是几位阁老,依旧“沉稳持重”,暂时未曾表态。

不过,众官员皆知晓,削藩势成,已不可阻挡。

大齐的十余位藩王,也在这数日里收到了消息。各自或愤怒或悲愤或惊慌或绝望,不一而足。

藩王们私下多有联系,在收到朝堂动静风声后,立刻和各自交好的藩王紧急联系,商议对策。

只是,藩地多在偏远之地,彼此通信传递消息并不便利。短时间内,全部联系上是不可能的。更遑论商议对策了。

而朝中,已经有官员上了具体的削藩章程。阁老们没有赞成,也未反对,任由这些奏折呈到了圣前。

盛鸿看过这些奏折后,并未批复,而是将这些奏折一起送进了内阁。让几位阁老一起看完奏折,再行议事。

五位阁老花了半日功夫,将奏折一一过目。一时无人张口说话。

过了许久,颜阁老咳嗽一声,低声道:“待会儿,皇上要召我等去移清殿议事。若问起削藩之事,我等该如何回应?”

从天子流露削藩之意起,已有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来,天子的手段一波接着一波,步步紧逼。他们几个阁老,各自心意动摇,低头让步是迟早的事。

方阁老略一踌躇,低声说道:“大势所趋,我以为,顺着圣心便可。”

方阁老此言一出,赵阁老率先松了口气,低声道:“我亦有此意。”

接下来,就剩李阁老和陆阁老了。

李阁老年纪老迈,头发渐渐稀疏,连带着下巴上的胡须也稀稀疏疏,只剩几根。就这几根山羊须,李阁老爱惜的很,每日捋得小心翼翼,唯恐不甚捋断了一根。

大家都在看着李阁老,就连李阁老慢慢腾腾地捋啊捋啊……

半晌都没吭声。

方阁老等人暗暗翻了个白眼,又看向陆阁老。

陆阁老沉吟许久,才张口道:“我等皆是臣子,身为臣子,自当听从圣意。”

方阁老等人暗暗松了口气,再次看向李阁老。

李阁老又捋了会儿山羊胡须,点了点头。

……

半个时辰后,众阁老至移清殿议事。

整整两个时辰,这一场事涉大齐江山社稷的重要议事才结束。

年轻力盛体力充沛的天子,依旧身材奕奕。几位肱骨老臣,却已呈现出疲惫之态。在天子留膳时,倒是没出言推辞。

第二日,又是大朝会。

此次,是众多年轻官员联名上奏折,奏请削藩。附议的官员占了朝堂上的半数之多。就连一直保持沉默的阁老们,也张口附议。

天子在朝中下了圣旨。

十余道圣旨,将在最短的时间里由宣旨使带去藩地。令大齐所有藩王在接到圣旨后,率领家眷,在两个月之内进京觐见天子。

……

第1003章 进宫(一)

十余道圣旨,在最快的时间里出了京城,去往各藩地。

距离京城最近的藩地,也有半个月路程。最远的,日夜兼程要两个多月。待圣旨到了各藩地,藩王们还得收拾行李带上家眷赶赴京城。至于藩地的数千藩兵,自有随同宣旨使一同前去的年轻将领接手。

如此算来,至少也要数月之功。

现在正是阳春三月,待藩王们全部归京,怎么着也得是秋凉之际了。

大齐藩王们在京城皆有府邸,藩王们进京后倒是不愁无处容身。天子颇为慷慨地从内务府拨了大笔银两,命内务府逐一修缮藩王府。

如此仁厚之举,顿时博得百官们的一致称赞。

敏锐有心的,窥出天子这一举动后的深意。天子这是要借着修缮藩王府的借口,先彻查一遍藩王府。

往日众臣百官们都觉得天子随意亲和,少了一些天威。

现在才惊觉,天子这哪里是什么随意亲和,根本就是一头伪装了数年小白兔的大尾巴狼!在众人还没察觉时,不动声色地亮出了利齿。

“皇上这一招确实厉害。”

赵阁老和陆阁老颇有些私交,窥着闲空凑到一起,私下里不免心生感慨:“藩地皆有藩兵驻守。皇上一下旨,先正大光明地将藩兵们收归己有。”

“藩王们若是抗旨不遵,就是有谋逆反叛之心。正好可以出兵平藩。”

陆阁老略一点头,旋即叹道:“藩王们世代镇守藩地,早已将藩地视为己有。除了明面上的数千藩兵之外,私底下皆有私兵。焉能甘心束手就擒?大齐内乱将起啊!”

赵阁老比陆阁老年轻了八九岁,还有些锐气和热血,闻言哂然一笑:“这就譬如人身上长了毒瘤,不去碰触,毒瘤处并不疼痛。可要想治好自己的病,就得将毒瘤全部挖去。一直留在那儿,难道还能自动好了不成?”

“挖毒瘤时,疼痛流血都是难免。”

“先帝在位时,便曾动过削藩的念头。却因种种顾虑,未曾动手。如今圣上有这等魄力,我等应该为之庆幸才是。”

陆阁老撩起眼皮,扫了赵阁老一眼:“这些话,都是你小儿子劝你的吧!”

赵阁老:“……”

赵阁老咳嗽几声,没有否认:“总之,这些话颇有道理。”

道理没错。

可真正到了图穷匕首见的一刻,谁也不知会有多少藩王生乱。

陆阁老无声地叹了口气。

……

有削藩这等要事压在百官们心头,人心难免有些躁动。百官们私下到了一起,话题几乎不离削藩二字。

相较之下,皇后尚无身孕之事,倒无人关心过问了。自然也没人上奏折奏请天子广开后宫之类。

盛鸿身为天子,愈发忙碌。每日晚上陪伴阿萝习武的时间,不得不减少压缩。由谢明曦代为相陪。

有时盛鸿在陪阿萝习武半个时辰后,还得回移清殿,批阅奏折处理政事。如此往复,魏公公看在眼底颇有些心疼主子,仗着胆子谏言:“有皇后娘娘陪伴公主殿下,皇上何苦跑来跑去这般辛苦。”

盛鸿却道:“谁也取代不了我这个亲爹。再者说了,看了一天奏折,起身走一走动一动也是好事。”

真是普天下难寻的绝世好爹了!

魏公公心疼主子,絮叨一两句,便住了口。

天子对端柔公主的疼宠,众人都看在眼底。几位时常留在宫中当值的阁老,私下里不免非议几句。

“皇上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着实有些儿女情长。”

“可不是么?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不说,对阿萝公主也疼宠有加。每日政务繁忙,奏折堆积如山,亏得皇上还有闲心回椒房殿,陪阿萝公主习武……”

“罢了!皇上自己甘之如饴,我等何必多嘴讨嫌。”

说话间,天子回来了。

几位阁老立刻住口,拱手恭迎天子。

盛鸿笑道:“诸位阁老快些免礼平身。”然后,又和颜悦色地说道:“明日烦请几位阁老早些进宫。朕有些要事,明日上午就不来移清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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