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龙椅上的盛鸿,神色莫测地扫了众臣一眼。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文官后列的翰林学士陆迟也站了出来。

陆迟的升官速度着实惊人。回京三年,从六品的翰林侍读升为五品的翰林学士。一个尚未到三旬的翰林学士,在大齐官场上亦是绝无仅有了。

陆迟相貌俊秀,举止儒雅,声音温润悦耳:“启奏皇上,微臣以为,陈言官今日的奏折,虽有些言辞激烈之处。不过,也不无道理。”

“削藩之事,势在必行。不过,如何削藩,如何安置一众藩王,皆是关乎朝堂安定的大事。绝非朝夕可成。”

“所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陈尚书也无需因此事大发雷霆,在朝堂之上公然怒骂陈言官。”

陈尚书:“……”

陆阁老:“……”

陈尚书震惊恼火不必细说,陆阁老也被陆迟的突然表态惊到了。

陆阁老身为首辅,站在文臣第一位。此时不得不转过头,看着从容不迫的陆翰林。一时间,不知该怒还是该骄傲自得。

紧接着,又有年轻官员站了出来。

赵阁老心里突突直跳,陡然有了不妙的预感,转过头,眼角余光迅速一扫,心里气得呕血三升。

不是赵奇还能有谁?

赵奇生得一张娃娃脸,天生面嫩。如今已经二十六岁,看来便如二十岁的少年一般。穿着官服也没添多少威严肃穆,沉着脸时竟有几分奇异的喜感。

赵奇肃容,拱手启奏:“微臣附议,削藩之事,应该先讨论出章程来,不宜冒进。”

赵阁老听得气血翻涌,差点一口就呸了过去。

你个毛还没长齐的混账东西,在这儿嘚吧什么!削藩是何等大事,一个不好,就会动摇国朝根本!你被天子忽悠得昏了头,在大朝会上冲锋陷阵,会被一众藩王记恨于心你知不知道!

端坐在龙椅上一直未曾出言的天子,终于张了龙口:“诸位爱卿所言,朕都听进耳中了。削藩之事,不必急着下定论,容后再议。”

众百官:“……”

谁也不是傻瓜。

圣心明摆着,圣意也明朗的很。天子这是打定主意要冲藩王们下手了!

……

大朝会散后,天子未留下重臣老臣们议事,反倒将陈湛陆迟赵奇三人召进了移清殿。

昂首挺胸的陈湛,一进了移清殿就苦了脸,哀叹连连:“完了完了!这回完了!我爹是动了真火,这回定要剥掉我一层皮了!”

在朝堂上陈尚书奈何不得陈湛,等回了府,不动用家法才是怪事。

陈尚书气得蹊跷冒烟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底。

对于陈湛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赵奇表示真切的同情,拍了拍陈湛的肩膀:“放心,你爹虽然有四个儿子,最有出息的就是你。他舍不得打伤打残你。你要挺住。”

陆迟就厚道多了:“我那儿还有一只续命保命的五百年人参,回去就打发人给你过去。”

盛鸿一拍胸脯,十分义气:“出宫的时候,带上两个太医。连带宫里最好的伤药,也一并带回去。”

陈湛:“……”

陈湛一言难尽的看了三个好友一眼:“你们这般讲义气,真令我铭感五内。”

盛鸿忙谦虚地笑道:“身为同窗好友,讲义气是应该的。”又殷切地问陆迟赵奇:“对了,我给你们两人也赏一个太医吧!说不定今日回府也用得上!”

陆迟:“……”

赵奇:“……”

当年他们三个,到底是怎么踏上的贼船?

陆迟赵奇陈湛三人对视一眼,齐齐长叹一声。颇有些遇人不淑的感慨和唏嘘。

盛鸿何等腹黑厚颜,只当没看见三人谴责的眼神。

盛鸿亲自斟了三杯清茶,一一送到好友的手上,自己也端了一杯,正色说道:“今日辛苦你们了。接下来还有真正的硬仗要打,我以清茶代酒,先敬你们一杯。”

三人不再嬉笑,各自敛容,饮了一口清茶。

这三年间,他们三个已成了大齐官场新贵,也成了天子的亲信心腹。削藩之事,盛鸿早已告诉三人。也早已定好了详细的计划。

百官反对,是意料中的事。

不过,盛鸿意志坚定,并无退缩之意。今日的大朝会,也正式拉开了削藩的序幕。

陈湛陆迟赵奇三人,也是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环。

百官们想装聋作哑,想反对,他们三个就负起先锋军的重任。

“今日过后,定然会有人上奏折反对削藩。”盛鸿眸中闪过精光,声音淡淡:“想来,还会有官员上奏折弹劾你们三人。”

“这些奏折,我都会压下,你们不必理会。”

“不过,在家中,少不得要被长辈们斥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得委屈你们,稍微隐忍一二了。”

“藩王们驻守一方,和朝臣们‘联系紧密’的不在少数。朝堂里的动静,想来很快就会传至藩王们耳中。”

“我们也正好趁机看一看,这些藩王里,到底有谁人可用,有谁人要彻底除去。”

第999章 志同(一)

盛鸿自登基之日起,便有了削藩的计划。

不过,他十分沉得住气,并未冒失躁进。登基后先用了几年时间,安定朝堂,收拢朝臣,扶持亲信。如今他已彻底坐稳了龙椅,才开始磨刀霍霍向藩王。

陆迟赵奇陈湛,皆是削藩大计的坚定支持者。

朝中老臣众多,老臣们的好处颇多,经验老到,持重沉稳,行事稳妥。不过,老臣们也有了属于老年人的暮气和贪恋安稳的心态。

简而言之,官场老油子,得过且过者居多。没几个乐意冲锋陷阵和藩王们较劲争斗,更无人敢背负“藩王内乱国朝不宁”的恶名。

幸好还有陆迟他们。年轻力胜,有热血有干劲。

正因为彼此志同道合,所以,彼此间的友情更胜过君臣之情。

在人前,三人对天子毕恭毕敬,从不肆意。到了私下里嘛,那就言谈说笑不拘了。

说笑几句后,四人很快低声商议起了正事。

这一商议,就是一个下午。待到傍晚时分,正事商议得差不多了,陆迟等人才告退离开移清殿。

盛鸿亲自送三人到了移清殿外。

夕阳西沉,天际被一片红霞晕染。

盛鸿这才惊觉天色不早了,立刻叫来魏公公:“阿萝从书院回来了没有?”

魏公公笑着答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在半个时辰前就接阿萝公主和顾山长回宫了。奴才不敢惊扰皇上和几位大人议事,未敢进来禀报。”

身为天子,整日有忙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哪里有空闲时时陪伴在妻子女儿身边?

盛鸿无奈地叹了口气,倒也没责怪魏公公自作主张,起身便去了椒房殿。

……

刚踏入椒房殿正殿的门槛,阿萝清脆悦耳舒朗的笑声便传进盛鸿耳中。映入眼帘的,是无比温馨的一幕。

谢明曦拉着阿萝的手,顾山长含笑立在一旁,小小的谢子衿乖乖站在阿萝的另一侧,仰着小脸听阿萝说话:“……莲池书院里有很多学生,一个个同窗都很出色优秀……”

盛鸿舒展眉头,笑着喊了一声:“阿萝!”

阿萝听到声音,欢喜地转身迎了过来:“父皇!”

盛鸿迅速打量阿萝一眼。阿萝今日第一天去莲池书院,显然适应良好。小脸上满是飞扬的神采,宛如一只离了巢自由飞翔的小鸟一般惬意自得。

“阿萝,你第一天进莲池书院读书,感觉如何?”盛鸿明知故问。

果然,阿萝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感觉好极了。今日来给我们授课的是季夫子。听母后说,季夫子当年也是母后和父皇的算学夫子。”

“季夫子如今是书院的山长,平日已经极少授课。今年特意来教导新生算学,有大半都是为了我呢!”

“我们今年新生共有二十人,她们一力推举我做了舍长呢!”

莲池书院是大齐第一女子书院,每年慕名前来报考的学生越来越多。不得已之下,招收的学生名额多了一些。每年共招收二十个学生。

被推举为舍长之事,令阿萝颇为骄傲欢喜。

阿萝身为帝后唯一的掌上明珠,大齐的端柔公主,身份矜贵,无人能出其左右。芙姐儿蓉姐儿也要略逊一筹。

季山长亲自去授课,是因谢明曦郑重请托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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