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看向俞太后。

俞太后立刻说道:“你立刻去移清殿,和两位阁老商议对策。”

盛鸿点头应下,临走前,看了谢明曦一眼。

谢明曦微不可见地略略点头,和盛鸿交换了只有彼此能意会的眼神。

……

赵长卿和尹潇潇俱看在眼底,情难自禁地想起身陷逆贼之手生死不知的夫婿,心中各自酸涩不已。

萧语晗勉强打起精神:“我早已命人收拾好了福临宫。七弟妹一路奔波,定然乏了,先回福临宫休息一二,到晚上,我再设宴相邀。”

“多谢三嫂美意。”谢明曦直接谢绝:“不过,这等时候,谁也没心情吃喝,也不必再设宴了。”

也罢!

萧语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也无操持饮宴的心思,闻言苦笑着点点头。

几位藩王妃也无离开之意,各自在宫中安歇不提。

谢明曦奔波数日,一直硬撑着,一旦松懈下来,便觉疲累。进了福临宫后,一睡就是两个多时辰。

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谢明曦在从玉的伺候下更衣梳洗,随口问道:“殿下可曾回来?”

从玉低声答道:“没有。倒是打发人来送了口信,让王妃自行用晚膳。”

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两位阁老才肯放人了。

谢明曦也没什么不快。此次归京,盛鸿身肩重任,想悠闲自得也不可能。

大齐建朝多年,还从未出现过天子和众臣被一同俘虏的荒唐事。陆阁老李阁老心中焦灼可想而知,盛鸿不但要担负起解救天子的重任,怕是也躲不开代天子处理国朝大事的重责。

“奴婢这就去御膳房传膳。”

“不必了。”谢明曦眸光微闪:“我去椒房殿,陪母后用膳。”

……

半个时辰后。

椒房殿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圆桌上摆满精致美味的菜肴。

俞太后没胃口,只吃了两口,便搁了筷子。谢明曦胃口倒是不错,吃了两碗才停下。然后移步内室说话。

婆媳两人心知肚明彼此的难缠,也不急着交锋,倒是闲话起了家常。

俞太后张口问道:“娴之如何?”

谢明曦微笑应道:“劳母后惦记。师父在蜀地十分自在快意,每日忙着去书院,又要兼管着安养院,回府后便陪着阿萝。颇为忙碌充实。”

过了片刻,又说道:“别人越活越老。师父正好相反,越忙碌愈精神。满头乌发,无一根白发。一眼看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模样。”

俞太后遥想着好友洒脱的风姿,目中闪过笑意。很快,又化为唏嘘无奈。

谢明曦不动声色地看着俞太后:“临来前,师父郑重叮嘱殿下,不管遇到什么情形,都要护住母后。”

俞太后眼底闪过一丝水光。

这世间,到底还有人真心在意她。

提起好友,俞太后戒心去了几分,正要张口说话,就听谢明曦淡淡道:“我们夫妻回京,是真心相助母后。母后却将至关重要的事隐瞒不提,未免令人寒心。”

俞太后瞳孔骤然收缩。

第767章 图穷(一)

明亮的烛火下,俞太后苍老疲倦的容颜忽地冷凝如冰。凝望着谢明曦的目光,也变得冷厉锐利。

在俞太后强大的威压和逼人的目光下,谢明曦神色如常,不见波澜。仿佛刚才说得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婆媳无言对峙。

明明无人说话,气氛却异常地紧绷,令人窒息。

站在一旁伺候的芷兰和玉乔也觉心惊,忙垂下头。

在宫中,人人对俞太后毕恭毕敬。便是萧皇后,也从不敢言语冒犯。蜀王妃委实胆大包天,对着俞太后无丝毫惧色。此时对峙,气势亦丝毫不落下风……

“你们退下。”两人正想着,蜀王妃又张了口:“我和母后要单独说话。”

芷兰玉乔又是一惊,反射性地看向俞太后。

俞太后目光一扫,示意她们两人退下。两人这才退了出去,守在门外。此时,两人手心俱是冷汗。

“芷兰,”玉乔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心跳得好快。”

是被吓的。

在这宫中,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随时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自己的床榻上。

奈何她们都是俞太后的心腹,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总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

芷兰比玉乔稍稍镇定一些,低低说道:“不用慌!有太后娘娘在,天塌不了。”

这可未必。建安帝一行人都落在逆贼手中,被困在皇陵里。太后娘娘不也束手无措,还得召蜀王夫妇回京么?

玉乔心里暗暗嘀咕,口中到底不敢多说,略一点头,便不再吭声了。

……

内室里,依然一片静默。

比耐心,谢明曦从不输任何人。

她就这么端坐着,和俞太后对视。

俞太后冷冷张口说道:“谢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和哀家说话!”

谢明曦扯了扯唇角,目中闪过一丝哂然:“这里只我和母后两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再兜圈子。”

“这伙逆贼的来历,想来母后早已心知肚明。”

“恨皇上入骨的,是一直被软禁在皇陵里的宁夏王。只是,单凭宁夏王一个人,还没这么大的能耐。再加上鲁王闽王,可就不同了。”

“他们三人如何合谋,我们远在蜀地,鞭长莫及,只凭猜测。母后身在京城,所有藩王身侧都有母后的内应,焉能半点都未察觉?”

“母后一直假做不知,甚至暗中推波助澜。父皇的陵墓崩塌,母后怒斥皇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犹如千斤。皇上不得不亲自前往皇陵。落入藩王们的合谋中。”

“再之后,母后装出束手无措焦虑忧心的模样,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将我们夫妻召回京城,岂会没有算计?”

俞太后被接连说中心思,再也维持不住冷凝的表情,目中闪过惊疑和戒备,还有深深的忌惮。

一众庶子里,盛鸿的身手最佳。论野心城府心机,未必最出众。

众儿媳里,谢明曦却是毫无疑问的佼佼者。

圆滑伶俐的赵长卿和她一比,失之敏锐。聪慧敦厚的萧语晗比她少了狠辣无情,李湘如那点内宅手段,在她面前亦是不值一提。略显冲动鲁莽的尹潇潇,在她面前更如白纸一般。

这个谢明曦,自嫁给盛鸿之后,处处低调,不露峥嵘。

此时此刻,谢明曦撕去了言笑晏晏的温和面具,犀利的言辞如利刃一般令人心悸。

“母后到底要做什么?”谢明曦定定地看着俞太后,声音缓缓,却如石破天惊:“莫非是想学前朝太后,亲自听政?”

俞太后终于色变。

这一刹那的震惊慌乱,和之前半是做戏的模样截然不同。一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被撕下,露出了狼狈的真容。

……

谢明曦心里也是一沉。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虑揣测俞太后的所想所做所为到底是何目的。得出的结论,令人心寒。

待见到俞太后之后,谢明曦心中愈发笃定。

俞太后对庶子们从无什么深厚母子情意。几个藩王和建安帝一同被困在皇陵,也不至于令俞太后慌乱无措到这等地步。俞太后的颓然无奈,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

俞太后的真正目的,是要借此事将他们夫妻一同召回京城。让盛鸿全力救建安帝,让他们兄弟手足相斗相残。反正,不管谁输谁赢,俞太后都是赢家……

最好是都死得干干净净。再扶持年幼的皇孙继位,自己做摄政的太皇太后,宫中朝中大权全部揽入手中。

呵!

算计别人她懒得管,算计到他们夫妻头上来,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俞太后急促地呼吸几口气,将心中澎湃汹涌的情绪按捺下来,狠狠地盯着谢明曦,目中闪出狠厉的光芒:“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谢明曦!只凭你刚才那一番话,哀家便能治你的罪!”

口舌交锋,亦是心计手腕的较量。

谁急切失态,谁就先输了一筹!

谢明曦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笑了一笑:“我说的都是真话,何罪之有?”

“宫中是母后天下,椒房殿里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母后想杀我灭口,倒不是难事。不过,我奉劝母后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敢和殿下进宫住下,皆因我们早有提防戒备。我在椒房殿有半分不测,殿下立刻便会领兵杀进椒房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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