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吧,就像晁雪这样,有病羞于求医,渐渐地小病养成大病,闹不好就会不孕不育,想一想,在这女子被看作生育工具、百事孝为先,无后为大的古代,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是多么凄惨。
暗叹一声,云初没责备晁雪,转而说道:
“听二嫂说的状况,应该是病了,只是看您的脸色,却又不像,我先给您把把脉吧……”
“二奶奶的脸色是因……”
墨香插嘴道,说了一半,见云初和晁雪都转向她,吓得住了嘴,好半天,才诺诺道:“……是因为擦了胭脂。”
怎么忘了这个
云初满头大汗,她前世去妇产科实习时,就曾亲眼见过有个产妇因为漂了唇,大夫没及时发现她因为缺氧而嘴唇发钳,险些耽误了,好在前世有先进的医疗设备。
但这是古代,靠的全是望、闻、问、切,瞧病时,忘了病人的脸、唇被胭脂遮盖,就是个致命的失误“……请先二嫂先卸了妆。”
晁雪就吩咐墨香打水,一会功夫儿,便恢复一张憔悴、蜡黄的脸。
云初就皱皱眉。
她憔悴固然因为董孝不在身边,但主要原因还是病的不轻是谁说的,没化妆出门的女人就像是没穿衣服出门的女人,现代人尚且如此,别说这礼仪规矩及严的古代,素面朝天的晁雪只坐在那儿就少了几分自信,几分威严,见云初盯着她瞧,脸立时红到了耳根,声音如蚊子般轻细:“让妹妹见笑了……”
云初索性忽略晁雪的尴尬,拽过她的手,认真地把起脉:“看脸色,二嫂是病了……”
晁雪立即就自然了许多,看向云初的目光多了份感激,像学生对待老师般认真地回答着云初的询问……
“依妹妹看……我……”见她把完脉,沉思起来,晁雪诺诺地问。
云初抬头问她:“二嫂还还记的以前用过什么秘方吗?”
“两年多了,我是不记的了……”晁雪摇摇头,转向兰香、墨香 ,“不知你们有没有印象,还能不能找到那方子?”
“二奶奶忘了……”墨香想了想道:“那年您因为方子不管用,正赶上月信来了,疼的心焦,便一把火烧了……”
“对,对,是被我给烧了……”晁雪也想起来了,转头不安地看向云初,“……找不到那方子,影响大吗?”
云初暗叹一声。
“只是有助于我用药,烧了就算了”话提一转,云初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实不相瞒,二嫂的病很重……”
“什么我……”
晁雪猛坐直了身子,云初摆摆手打断她:
“我观二嫂舌质红,苔黄,脉弦滑,又加上二嫂先前说的症状,二嫂的病并非寒证,应是热毒之症,系肝郁化热、气滞血瘀所致,继发不孕……”
简单说,晁雪得的是慢性盆腔炎继发不孕症,但盆腔炎是现代医学名词,云初怕拿出来,没治病先把人吓跑了。
听她说了一堆,晁雪懵懵懂懂的,只听了个热闹,但最后一句却唬的她脸色苍白,完全忘了规矩体面,瞪眼惊呼:“什么……不孕?”
正文 第八十四章偏方
董孝还一直没儿子呢
果真她不孕,一旦让哪个妾生出儿子,那她还有地位吗?
话喊出了口,晁雪也发觉失态,尴尬地扫了一圈,目光又巴巴地落在云初身上,嘴唇翕动,是不是她刚刚神情恍惚,听错了?
“……二嫂这些年可再有过身子?”见她不信,云初反问。
“这个……”晁雪脸一红,随即摇摇头。
自三年前滑过一次胎,她就再没怀过孕
“二爷不是一直戍守铁楼关吗?”如烟一脸迷惑。
结婚几年生不出孩子的大有人在,潘敏进门四年了,肚子都还瘪瘪的,晁雪好歹一进门就生了个女儿,二爷这些年又不在府里,怎么能算不孕?
想起如烟刚进府不久,墨香就解释道:“二爷是一年前才离府的……”
“不瞒妹妹……”晁雪脸色微微泛白,“二爷出门前那两年,为了要儿子,我没少吃偏方,为拜祭送子娘娘,踏破了翠云寺的门槛,连香灰都喝过,能用的法子都用了……”
又是偏方,云初就皱皱眉:“……都是稳婆给的?”
晁雪握茶得手都有些发红:“……也有家母淘换了,偷偷送进来的。”
屋里静的吓人,晁雪的脸就由红变白,她忽然抬起头:“妹妹可有什么偏方……”
云初脸一沉,摇摇头:“……我没有偏方”
一瞬间,晁雪的脸死人般灰白,手一松,杯子向地上坠去,被如烟一把接住,不忍心地看向云初。
云初伸手接过茶杯,递给晁雪:“不过,我可以开个方子给二嫂调治着试试……”
方子、偏方,不过一字之差
有必要那么较真吗?
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晁雪哭笑不得:“妹妹下次可别这么唬人……”
“不是唬人,我的确没有偏方……”云初就开口念道,“……柴胡2钱,黄芩炭2钱,当归3钱,赤芍2钱,玄胡2钱,丹皮2钱,泽兰2钱,大黄1钱,五灵脂2钱……”念完反问,“你看看,这是偏方吗?”
“这……”
晁雪讪讪地笑,她也不知道这和偏方有什么区别
“二嫂是因肝郁化热,气滞血瘀导致月信不调,以至于不孕,治疗主要以疏肝理气,养血调经为主……”云初继续解释道,“二嫂按这个方子,于月信来的前两天至干净后三天服用,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即可痊愈……”
“真的?”晁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心扑扑地跳着,二爷再有一月就回来了,她希望这次能一举得男“用了这个方子,二嫂就不能再乱用偏方了……”见晁雪神色古怪,云初又补充道,“一定要用,二嫂也要先让我看看……”
想起她给董和医病时,就当着太太的面霸道地提出,不许董和乱用药,晁雪忙连连点头:“妹妹放心,我再不会乱用偏方的……”
用了饭从阙院出来,已经快末时了,晁雪亲热地拉着云初的手,一直送到大门,才目送着她离开。
“二奶奶衣服的颜色质地都和今儿……”
感觉晁雪一直在背后站着,直到快拐弯了,如烟才说话,刚开口,一拐弯,就瞧见迎春和一个小丫鬟正蹲在路边玩石头子,忙咽下后面的话,看向云初。
两人换了个眼色,也不言语,只加重了脚步。
听到脚步声,迎春一抬头,见是云初,慌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上前见礼道:“四奶奶安,您总算出来了,让奴婢好等。”
“……奴婢和迎春姐姐已等了近一个时辰。” 小丫鬟也上前见礼。
“……一个时辰?”云初诧异地看着迎春,“大嫂有什么事儿,怎么不去阙院叫一声,在这儿等着?”
“大*奶不让打扰您,只让奴婢在这儿等着,您什么时候出来,再请您过去逸院……”
姚澜可是从没这么谦恭过,原本一句话的事儿,竟让个丫鬟等了近一个时辰,难道她也和晁雪一般,有什么难言的隐疾,想到这儿,云初失笑:“大嫂客气了,没说什么事儿?”
“大*奶只让奴婢在这儿等着,请您过去……”迎春恭敬地回道,“知道您没乘轿子,大*奶特意让奴婢备了,您去就知道了……”
说着,迎春冲前面啪、啪、啪、拍了几掌。
云初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阴下,两个婆子坐在石墩上假寐,旁边耸着一顶兰呢小轿。
这哪是请,和劫持有什么区别?
见迎春打起轿帘,云初一阵反感,有心拒绝,转念一想,也该去看看国公府里这位太太之下第一人了,想到这,冲迎春点点头,躬身上了轿子。
一下轿,云初眼前就是一亮。好个姚澜,可是够别出心裁的了,只见比露院大了近一倍的院子里,西面一条幽深曲折的回廊直通正房,东面依墙而建一座土石假山,半坡上藤萝环绕着一支石峰奇秀峭拔,恍如天然,不远处一颗一抱粗的千年桐,古老而苍翠,浓密的枝叶中,偶尔露出几颗乳白色的蓓蕾,散发出一股淡雅的香气。
假山与古树掩映,遮住了云初的视线,恍如置身于古木参天的山林,虽站在门口,却看不到正房的情景。
触目所及,云初就想起了“**”两字,这么幽深,藏几个情人在里面,可是进退得夷正胡思乱想着,一阵低低的说话声飘入耳中。云初凝神细听,却是姚澜的声音:“……你确准了,当时看到的是四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