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立即眉开眼笑:

“您喜欢就好,后库里还有很多,葛妈说,以后每天给您煮二两,一定要把您的身子养得壮壮的……”

想起太太把自己拦在外面,强迫云初认下柳儿的孩子,如烟就没有如意那么开心,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瞥见云初一脸祥和,又把话咽了回去,趿着鞋下地去端水。

“……喜兰、喜菊什么反应”

小口地吃着燕窝粥,云初淡淡地问道。

“见您连她们也不许进这屋,不敢在前院闹,喜兰就训斥后院的丫鬟,才被喜菊拽回屋,一直没出来,不知又嘀咕些什么?”

“……她们这是不平,不用管,你只让人盯紧些”把碗递给如意,“习惯就好了……”

“她们总是太太的人,您这样……” 转身把碗放回碟中,如意眼底流出一丝担忧,“太太会不会说你恃宠而骄?”

“不会”

云初说不会,就不会。一转眼,如意又高兴起来,目光闪闪地看着她,“……太太还是疼您的,柳儿果真能顺利生下个男孩,看谁还敢欺负您”

母以子贵,有儿子就是依靠,尤其寡妇,大概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普遍认知吧?

云初没驳斥她,笑着叮嘱道:“……仔细露了口风,会要命的。”

“……奴婢知道”如意轻快地应着,“有太太照应,一定不会有事,奴婢只祈祷能是个男孩……”

男孩又怎样

除了证明四爷生前背叛了四奶奶,还有什么?

倒水回来的如烟正听见这话,心里很不平,云初心思细,别看她笑盈盈的,其实把苦都埋在了心里,就像今天,她被喜竹叫进去时,就见云初一如往日,淡淡地笑着,一开始她也以为是高兴,直到她握住那冰冷的五指,才知道云初的心有多寒,伤有多深,那一刻,看着那削瘦挺直的双肩,她几欲流泪。

“……是个男孩儿又怎样,总不是自己亲生的”

把水递给云初,如烟忍不住顶了一句。

谁说不是,可四爷没了,云初怎么可能再有亲生儿子平常人家,长辈能给过继一个,已是恩典,像太太这样全心为云初安排的,还是少见,可这话又怎能说出口,瞪了如烟一眼,如意没言语,低头端过痰盂,伺候云初漱口。

瞧见云初眼底的一丝黯然,如烟差点咬掉舌头,从颐寿堂回来到现在,她一直克制着不提这事,不想还是沉不住气,被如意引弄着抱怨出来。

见气氛沉了下来,如烟目光闪了闪,嘴里轻快地问道:“……你们猜猜看,那个柳儿像谁?”

“……还用猜”端着痰盂往外走,如意白了她一眼,“全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她长得像大*奶。”回头又补了句,“就是没人敢说……”

柳儿像姚阑

董爱暗恋一个会武功的女子,姚阑会武功,柳儿长的像姚阑,柳儿怀了董爱的遗脉……

把不相干的几个线索连接起来,蓦然之间,一个可怕得想法跃然脑际,云初猛一哆嗦,董爱喜欢的是……

一瞬间,她脸白得像纸。

太可怕了,可能吗?

那个外表沉静,心思深沉姚阑?

“……你瞧仔细了,没漏下什么?”换了一身便服,姚阑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问给她捏肩的迎春。

“……瞧仔细了,除了她们三个,暖阁里什么人也没有。”

“那……”姚阑皱了皱眉,“将大夫说,那日他诊的也是喜脉,你说会是怎么回事?”

“大*奶是说,太太和四奶奶想偷梁换柱?” 迎春下意识的停住手,随即头摇的像拨浪鼓,“……您多心了,那个绝不可能的,有您的吩咐,奴婢一进暖阁,就紧盯着床里,四奶奶和严大夫的答话奴婢听得真真的,绝对错不了。”

床虽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依据说话人声音和距离,她也敢确信,里面的人绝对是云初,更何况,送严大夫出来时,她一回头,喜竹正撩起帘子,露出云初清瘦苍白的脸……

见姚阑眉头紧蹙,似不相信,沉默了片刻,迎春又道:“……将大夫诊得太太屋里人有喜,消息却没传出来,也可能是哪个丫头不小心有了老爷的种,被太太……”顿了顿,“否则,太太也没必要绕过严大夫……”

“这个也难说……”姚阑点点头,“她的两个儿子都没了,自然不希望谁再怀上老爷的子嗣,知道了这事儿,背着老爷暗暗做了也难说……”声音沉了下去,姚阑的眉头又蹙成一团,“……怎么就这么巧,别人用尽了法子,几年都怀不上,她大婚不过三日,四爷又那样的一副身体,怎么就……”

迎春眼前一亮:“……听说她婚前和陆轩就不干净,您也瞧见了,现在还藕断丝连呢,这个孩子会不会是……”

“不会……”姚阑很肯定地摇摇头,“日子对不上,而且还有元帕……”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威仪

“那个元帕,奴婢就从没听莺儿说过……”迎春说着,蓦然心一动,手停在姚阑肩头,“会不会是窜通了严大夫……”

“……这事儿太太绝不会含糊”姚阑一怔,随即摇摇头, “……一开始是指了名让请将大夫的,想起太太曾秘密请过他,我就担心这里有事儿,谎称将大夫不在,特意请了严大夫来……”

“……您说的也是,如果来的是将大夫,她们事先做了扣也难说,严大夫是名医,又是府里的常客,为人耿直是出了名的,这种事他绝不会含糊。”迎春神色也黯下来,“……这么说,那个孩子就是四爷的了”又喃喃道,“她真有福气,四爷都病入膏肓了,也能……太太竟赏了一对鎏金马……”

“……那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姚阑咬着牙,目光有些迷离。

“……也许太太是真高兴”迎春说着,蓦然身子一颤,“生个女儿还好,如果是儿子,我们少爷……”她双手猛抓住姚阑的双肩,“太太对少爷一直很冷的……”

“怕什么?”姚阑一哂,“还有十个月呢,这个院里,要平安地生个孩子,哪那么容易”

声音有些阴冷,姚阑迷离的目光恍如午夜的幽灵,蓦然间变的阴森森的。

迎春就一哆嗦。

从背后偷偷睨着她的神色,声音有些发颤:“她懂医的,一般的药物都认识,这她面前,怕是做不了鬼儿……”

“谁说用药了,总是董家的骨肉,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姚阑散漫的声音透着股阴森,寒夜里格外的瘆人,“……你瞧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哪像能坐住胎的人,她又喜欢一个人到处乱闯,不留心磕了、碰了滑胎也是有的……”

嘴角残留着一丝冷笑,姚阑已把一只绿莹莹的玉簪捏得粉碎。

……

“……什么,滑胎”如意睁着不可置信的大眼睛,伸手摸摸如烟的额头,“你竟让四奶奶找机会滑胎”

这丫头没发烧吧,挖空心思保胎都来不及,她竟给云初出这馊主意“可是……”如烟语塞。

她也是见提到柳儿,云初脸色突然变的苍白,才狠着心说出犹豫了一下午的想法,她知道,被太太算计了,云初很愤怒,她一向不喜欢被人这样摆布的,而且,这孩子意味着背叛,意味着不忠,将会是云初心头一个永久的疤痕……

不想如意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想辩解几句,如烟一张嘴,却发现那些话是说不出口的,支吾了半晌,红着脸看向云初。

滑胎?

这事儿她还没真想过,思绪从姚阑身上飘回来,云初就细琢磨起如烟的话来。

对一般孕妇来说,滑胎是件及简单的事儿,但对她这个假孕妇来说,就难了。孩子在柳儿肚子里,柳儿不滑胎,即便她昏迷个几天几夜,血流满地,太太也会弄几副药将她腹中的“胎儿”保住,还会美其名曰仁慈,让阖府上下看着,太太有多疼爱她……

暗叹一声,云初抬头看向如烟,蓦然心一动,她想起了太太为避人耳目,让她给柳儿瞧脉的事儿,就愉悦地笑起来:“这也未尝不可行,只要我们做的隐秘,用些奇药,不愁柳儿不滑胎……”

“柳,柳……儿……”

如烟睁大了眼,她是想让云初伪装滑胎,可没说柳儿,柳儿肚子里的,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四奶奶……”如意也叫起来,“四爷生前做出这等龌龊事,奴婢知道你心里不平,但再怎么着,那也是他在世间唯一的骨血啊……”顿了顿,“他虽然对您不忠,但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您,您真的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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