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她的倾诉真的毫无兴趣。
“小鱼凫王,你帮我吧,你是启王子最好的朋友,启王子一直对你言听计从,只要你帮我求求情,劝说劝说他,他一定会听你的……”
凫风初蕾终于长嘘一口气。
少女的眼光却更亮了:“小鱼凫王,你知道我为什么敢于来找你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沙漠中见过一次百里大人,我知道,他才是你最爱的人……既然你已经爱了他,你就不会爱上启王子……”
有了百里行暮这样的爱人,哪里还会爱上其他的男人?
“就算百里大人去世了,我想,你也会永远爱他,绝不改变!“
这少女,可比想象的精明多了。
果然,她的泪眼变成了笑颜,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又并不失真诚,只是一个人毫不忌惮敞开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如果我不知道百里大人,我就绝不敢来求你。可是,有了百里大人,我便知道,小鱼凫王你并不是我的情敌。百里大人到底多好多好,我不清楚,可是,我相信,就像在我心底,启王子千好万好一般,百里大人在你心目中也该是无可取代的!就算启王子今天拒绝了我,以后他的王后也绝计不会是你……”
她顿了顿,慎重其事地强调:“因为你是小鱼凫王,你不会答应!你和别的姑娘不同,你看不上王后这个位置!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是我的敌人!”
“……”
“所以,小鱼凫王,帮帮我吧。求你了,虽然我没什么立场求你,可是,我也没别的办法了,算是病急乱投医,你已经是我最后的一点希望了……”
凫风初蕾长叹一声。
这少女,绝非是姬真一般的盲目或者伪装,她很聪明,她有一种超越了她这个年龄的成熟——最主要的是,她不像姬真,以为小狼王是天下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她很清楚,自己对姒启并无别的想法。
所以,她十分肯定:“小鱼凫王,启王子一定会听你的话,你的劝说,胜过一切,这一次,我才斗胆来求你。如你答应,我会非常非常感激……”
凫风初蕾盯着她。
她垂下眼帘:“若你不肯答应,我也不怪你,因为,你本来就没有答应我的义务,是我自己无法可想,异想天开前来求你……”
凫风初蕾转眼,只见大熊猫固然正在呼呼大睡,就连委蛇也闭着眼睛,好像睡得不知多么熟,竟然一点也没被这不速之客所打扰。
她忽然很羡慕,要是自己也能睡成这样就好了。
可偏偏,那干涸羊皮的影子,一直在脑海中交织徘徊,以至于头晕脑胀,巴不得云英快快离开。
“小鱼凫王……”
她终于开口了:“云英,我办不到。”
云英愕然地看着她,眼里渐渐又有了泪意。
她还是和颜悦色:“无论姒启喜不喜欢你,那都是你们俩的事情,或者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只不过是他的朋友而已,一切,无权带他做主。我也不擅长在这种事情上做说客,所以,今后你俩到底会如何,那是你俩自己的事情,准确地说,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倒是只有一言相告……”
云英紧张地问:“鱼凫王有什么忠告要对我说?”
“无论何时,求来或者缠来的都不是爱情。如果找一个人,不是非常爱你,只是你一厢情愿地付出,那就没意思了。因为,你可以坚持一年,坚持十年,可你坚持不了一辈子,到后来,你的一厢情愿会变成一厢埋怨……”
“不行,人生苦短,我不能让自己去嫁一个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男人。”
她微微一笑:“正因为人生苦短,就更不能浪费生命给一个一点也不爱自己的男人!”
云英一怔。
好像非常认真地在思考这句话。
她脸上的神色很复杂,也很伤感,时而又有一种超越她这个年龄段的感伤。
好一会儿,她冲着凫风初蕾鞠了一躬,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感激:“小鱼凫王,无论如何,谢谢你肯听我讲这么多话,还给我这样的忠告。谢谢你。”
她摇摇头。
云英转身离去了。
大门一直开着。
微风从大门里吹进来。
那是一个阴天,半空中有一团令人感觉压抑的乌云。
短短的时光,交织的是永不下沉的月色,和永不坠落的夕阳,现在,又翻转到了阴沉沉的天空——好像进入了三个不同的世界,在体验不同的人生。
凫风初蕾有点恍惚,竟然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门口的人。
也不知道他已经站在这里多久了。
就连沉睡的大熊猫都惺忪地睁开眼睛,看到门口有人,又羞答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委蛇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茫然地伸长了两个脖子,小孩子般的神情带了一点微微的不安,好像梦中也没有什么美梦。
姒启站在门口,神情竟然有点紧张。
凫风初蕾见他这样子,就更是紧张。
他缓缓地:“初蕾,我可不可以单独向你说几句话?”
委蛇看看他的脸色,立即识趣地点头:“好好好,你们先谈谈,我马上出去。”
委蛇踢了大熊猫一下,大熊猫立即起身,委蛇走出去,还回头很细心地关上了驿站的大门。
那一大片阴沉沉的乌云开始移开,天空中已经有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好像天气终于慢慢地晴朗得很正了。
从开着的木窗里望去,大片的土地已经有了即将收获的颜色,山河已经慢慢开始焕发新绿,草已经长出来,偶尔天空居然还有飞鸟的声音。
生命的气息,已经一览无余。
大夏的土地,已经开始慢慢恢复生机了。
可是,她却老是想起有熊国的那片可怕的原始丛林。
她甚至想,金沙王城,会不会也被变成那样可怕的蛮荒丛林?
这一念头一涌上来,她的内心,就更是惶惑。
第380章 错失良配1
可是,他并不知道。
他一直不清楚她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对某一件事情所深深惧怕——而且,是无能为力地那种惧怕。
他只看到她长长睫毛,雪白脸色,有一种软弱无比的凄清。
那天,她临时换了一件便服。
因为上次离开钧台,去有熊国时返回已经是四个月之后,她来不及准备参加钧台之享的王服,他便临时给她准备了许多便装。
当然,每个驿站里,都有便装,原是为了提供给诸侯们的方便。
便装的质量,好坏,精美程度,则就各有区别了。
但是,鱼凫国驿站里提供的,则是一等一的精美丝绸。
上次她来钧台,正是钧台辩论,他重伤之时,钧台真可谓一贫如洗,根本拿不出任何像样的东西,但几个月之后,他便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力给她女王一般的排场。
所有的服饰,都是远近来投靠的妇女当中的巧手绣娘完成,虽谈不上美轮美奂,可也是非常精致了。
但今天,她身上穿的却并非他的提供。
那是她自己的随身行装。
委蛇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无论何时,都携带着少主的包袱。
那是一件便装,雪白的丝绸上只刺绣了一丛红色的芙蓉,青枝绿叶红花,就像意境渺远的水墨山水。
这令她消失了一切的杀伤力,也不再是那个强大无比的鱼凫王。
只是一个文弱的少女而已。
一如他第一次见到她。
她静静坐在那里,就像一幅静止不动的画卷。
可是,眼眸每每转动之间,那画卷便流淌起来,无比的活色生香。
他的心底,砰砰地跳。
那美,就好像是没有边际的,每一次靠近,分明就感觉比上一次更强烈许多许多。
他的呼吸也仿佛停止了。
而心跳却快撞破胸腔了,一颗滚烫的心就像马上要破壁而出一般。
他忽然上前几步。
距离她一步之遥,他才停下来。
“初蕾!”
他一直凝视着她的双眼。
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的声音十分急促:“初蕾,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是,我忍不住了……初蕾,我很喜欢你……我一直很喜欢你……”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猝不及防,也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