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阿哥陪福晋“回门”,此次出行,也如前日外出一般阵仗极大,宫中的太监、宫女还有侍卫等诸多随行人员浩浩荡荡朝着富察府走去。
傅莹朝前看看,不见这队伍的头,又朝后看看,不见这队伍的尾巴。她心想,幸亏自己娘家家大业大,若换成普通百姓,一下子招待宫里这么多人,也是挺困难的。
她又见周围的百姓,多好奇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形成了一道人墙。
傅莹想这天子脚下的百姓多见多识广,寻常王公贵族出行,怕是已吸引不了他们的好奇,但今日却里三外三地围了起来,可见派头不同寻常。
想她在现代,每日和数据图纸打交道,哪里有过今日这般“万众瞩目”的待遇呢?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了这么久?”
傅莹听到有人问自己,正打算放下帘子回答,却发现自己旁边多出一个人的脑袋,自己扇的扇子几乎不曾打到他的脸上。
她忙放下扇子,但一手仍保持着掀帘子的动作,因为弘历正躬着身子,也如她那般朝外看去。
傅莹回道:“我正看外面的风景呢,想着自己出嫁那日,就是沿着这条路被抬到四阿哥那里的。”
弘历摇了摇头道:“不是从这条路走的,我记得我没从这里走过。”
傅莹有些不信,道:“你迎亲那日天色极暗,或许记错也是有可能的。”
弘历自认为自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凡走过的路、背过的书,皆不会轻易忘记。
见傅莹不信自己,也是急了,道:“绝不可能。自小我对认路一事就相当有天赋,但凡走过一遍的路,第二遍走绝对不会迷路。”
看傅莹仍盯着他看,犹是不信的样子,他更急了,情急之下准备站直了和她说话,却忘记自己是在马车中。
一起身,只听得“咚”的一声,脑袋撞到了马车上方的木梁。
这一声听得傅莹也是心里一惊,知道是撞得厉害了。于是慌忙放下帘子,问道:“可是撞疼了?过来我给你揉揉。”
说罢,就要去看他。
弘历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傅莹面前“出了丑”,虽然撞了的那块儿火辣辣地疼,但还是强装着无事,摆手说:“无妨无妨,只是稍稍磕了一下,不碍事的。”说完,又小心躬着身子坐回到傅莹的对面。
傅莹凑到他面前,半蹲着道:“甭管有事没事,你磕这一下终究还是因我之故,若不给你揉几下,我心里过意不去。”
见傅莹如此,弘历也不好拒绝。说来也奇怪,她这么帮自己揉了几下,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多谢……我已无碍了。”见她离自己这般近,弘历不由得红着脸说道。
傅莹知道他这一下撞得肯定疼,现在不过是硬撑着罢了。于是说道:“待会儿回去,我让他们从井里汲些凉凉的水,敷在上面,就会好些。”说完,就坐了回去。
弘历不曾想出了这样一次“意外”,自认为有些失颜面,不太愿意直视傅莹,掀起自己这边的帘子,装样朝外看去。
“真是个孩子。”傅莹见他这样,不禁心里感叹道。
这古代的马车坐着甚是不舒服,傅莹感觉坐在里面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震散了,这比起坐轿子可要难受许多。也不知颠簸了多久,终于看到熟悉的景物。
到家了,傅莹高兴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女主了的伯父。其实历史上富察皇后的伯父:马齐、马武,都要比富察皇后的亲爹李荣保要有名多了。但富察家族真正达到显赫的巅峰,是在乾隆在位期间,显赫的原因不得不说与富察皇后有一定关系。
第13章
马车行至富察府正门便停了下来,傅莹被人扶着下了马车之后,看到父亲李荣保还有长兄傅广成等人早已在此恭候。另一边,自己的母亲觉罗氏,领着诸位嫂子还有妹妹等家中女眷亦在门口等候。除了父亲的妾室之外,家中男女老少皆已悉数到来。
见了傅莹与弘历之后,李荣保领众亲人行礼恭迎。
看到曾是自己敬仰的父亲对自己行大礼,傅莹心里相当不是滋味,但她明白封建社会的伦理纲常便是如此,因她嫁的人是皇子,父亲行礼乃是出于对天子皇家的敬畏。
她看了看身边的弘历,见他淡然处之,并未因长者或者自己的岳父母行礼而有半点局促。傅莹知道,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与自己大不同,很可能换作是原主自己,面对父亲这般,也能做到不以为意。
这时,她才佩服起那些穿越过来,可以轻易改变古人信奉数千年的伦理纲常的女子。可自己却没办法,自结婚出嫁那日,她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哪个方面失了礼数引来麻烦。
同是穿越者,却有不同命啊。傅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
礼毕,傅莹和弘历等人进入府中。傅莹见府中的布置与自己离府时无异,红绸、喜字什么的都还在,估计等自己“回门”结束之后才会撤下来吧。
来到府中正堂,弘历向李荣保和觉罗氏行过礼,称他们为“阿布哈(满语‘岳父’)”和“额布喝(满语‘岳母’)”。晚辈向长辈行礼,傅莹看在眼里,方才觉得顺眼多了。
见过父母之后,傅莹和他去见自己的诸位兄弟姊妹。弘历别人没见过,傅莹的二哥傅清因在宫中担任侍卫,倒是见过几面,只是那时没想过他日后会成为自己的妻兄。
后来弘历又见到一八岁男童,不等傅莹说他是谁,便已经猜到了,他对觉罗氏说道:“这便是傅恒吧。我听傅莹常常提起她有一个八岁的胞弟。”
觉罗氏在点头道:“是呢,傅恒自小和他姐姐亲近,傅莹常提起也在情理之中。”
虽说往日傅恒在自己亲姐面前十分调皮,但今日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顽皮之态,恭恭敬敬地称弘历为一声“额夫(满语‘姐夫’)”。
弘历见傅恒年幼,与自己的弟弟福慧一般大。想到自己自小兄弟不多,见了傅恒也是分外亲切,忍不住弯下腰对他说道:“你有可意愿,同你傅清阿浑那般也到宫里当侍卫。”
傅恒一害羞,躲到觉罗氏身后,抱着觉罗氏不敢看他。觉罗氏见此有些尴尬,忙解释道:“傅恒胆小,没见过世面,四阿哥莫要见怪。”
傅莹在一旁笑道:“我幼弟平日在我面前皮惯了,今日难得碰到一个能‘治’住他的人呢。”
傅恒悄悄瞪了傅莹一眼,表示自己对她此言的不满。
傅莹没看见自己弟弟对自己做了什么,继续在那里说道:“不过说到底,傅恒能否入宫当侍卫,还得看圣上的恩典呢。”
弘历点头道:“是呢,终究还得看汗阿玛的意思。”
诸位亲人皆已见过之后,弘历和傅莹二人,坐在李荣保与觉罗氏对面。
李荣保对弘历说道:“皇恩浩荡,奴才小女蒙圣上青睐,得以嫁与四阿哥为妻。只是奴才教女无方,小女行事恐有唐突的地方,还望四阿哥莫要见怪。”
弘历笑道:“哪里的话,阿布哈很会教女,傅莹处处行事得体,很是得汉阿玛、额娘等人喜欢呢。”说完,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傅莹,心想自己也很是喜欢呢。
李荣保以为这不过是客套话,笑道:“终究还是皇家宽厚。”说完,又对傅莹说道:“既然圣上与四阿哥皆如此厚待你,你当知福。”
傅莹垂首回道:“女儿明白。”
弘历觉得傅莹已是极好的女子,自己岳父这般嘱咐,忍不住要为她辩上几句,道:“傅莹言行皆可称为女子典范,这终究是阿布哈教导之功,能娶妻如此,亦是我个人之福。”
弘历说完之后,觉罗氏忍不住称赞道:“四阿哥真是会说话。”
傅莹见自己的父亲和丈夫两人,原本都是“汉语控”,但此刻却用满语交流,也是十分有趣。后来想想,好像在自己出席过的正式场合之下,还是满语用得多一些。
翁婿两人在那里寒暄,傅莹坐在一边看着。特别是看到弘历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十分不习惯。毕竟一个十六、七的少年,却要“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和一个大得能做他爷爷的人侃侃而谈,确实有些“难为”他。
她想,在现代像他这么大的“小屁孩”,恐怕还在学校里埋头读书,日日为考试发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