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英却犹豫着抬起了头，神色复杂地望了韩文清一眼。
这一眼间韩文清瞬间读懂了许多——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立场和宋奇英说这些，毕竟宋奇英才是霸图现在的队长，在失败面前吞下所有苦果、直面所有指责的人。
而自己，早已从霸图的历史中退场，只是自己不服输地还抓着几根救命稻草，自我欺骗说自己仍在守着当初为霸图打下的江山。
更要命的是，他甚至不能像对待一个联盟里的晚辈一样对待宋奇英——第十赛季出道的宋奇英早已在联盟里征战了十一个年头，此刻也是不折不扣的老将了。
岁月对他并不温柔，他经历过巅峰，此刻也在低谷里沉沦着——他看着宋奇英，满眼都是自己当初的模样。
但又似乎不太一样。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霸图的战术体系，我只是……怀疑我自己。”
他终于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但他也只能选择静静地听下去。
“我在想，霸图一以贯之的防守体系在现在还能不能运转起来，如果我已经不能够支撑以防守为核心的战术体系的话，是不是一种灵活多变的打法更适合我们？”
韩文清也不知道这话里到底自责和期许哪一种占了上风，他只能点点头，平静地说道：“你自己考虑，这事我帮不上。”
“我知道，”宋奇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了头，望向韩文清，眼中的波澜却也没消下去半点，“你那边怎么样？”
“什么？”韩文清一时没能回过神了。
“你和张队……”
韩文清一怔，这才陡然想起前两天的“八卦”来，他没预料到连宋奇英都知道了——这意味着这事的后续影响被他严重低估了。但此刻，他只能镇定地点点头，站了起来：“你别替我操这份心——走，我请你吃面。”
TBC
第四十二章
42.
第八赛季的休赛期注定不会平静，霸图战队争分夺秒地开了个“规划会议”，打这时起，韩文清的手机便没一天的消停。
张新杰则争分夺秒地回了趟家，炕还没捂热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Q市，刚进俱乐部大厅便听到韩文清中气十足的声音：“你真的甘心吗？”
张新杰被这声音猝不及防地给吓了一跳，四下一张望才发现韩文清蹲在一楼大厅的某个角落里，举着手机，不知在跟什么人通话。
“你是真的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夺冠没戏了，所以干脆溜之大吉？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了，你不会这么没出息吧？”
张新杰站在俱乐部门口，半晌没能挪动一步，他慎重地思考着韩文清可能的通话对象，却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难道是叶秋？
他赶紧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荒诞不经的念头甩出脑海——霸图有意引援补强他是知道的，但直接招揽叶秋？那恐怕是整个管理层的脑子都被彗星砸出陨石坑了。
“你为什么不再试一试？现在就有机会，我们联手，再搏一把……”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正喋喋不休地叙述着什么，韩文清皱着眉头，耐心地听着。张新杰则站在门口，抱着一种学术研究的态度远远地望向韩文清，尽管明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想象了一番韩文清和叶秋联手的景象，不由得“噗”地笑出了声。
但韩文清仍沉浸在通话中，对张新杰的窥视一无所知。
“你竟然还有心思操心这个？你欠他们什么了？这么多年来你早就仁至义尽了吧？”
对方似乎被这一连串的反问句给砸懵了，半晌的沉默过后，韩文清紧接着问道：“所以呢？你觉得你就这么销声匿迹，他们就会领你的情？你都打了这么多年了，粉丝是什么心态，你心里还能没个数？他们要能记着你的好，那就能记上一辈子；恨你的人也只会永远恨你，你做什么都一样……”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韩文清最后也只奉上了一句“再试试吧”，便挂掉了电话。
他把手机揣回了兜里，才站起来便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张新杰。
“你这是……在招募谁？”
“张佳乐。”
“啊？”张新杰怔了怔，不知道自己回家这几天里霸图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连这么天马行空的方案都拿出来了。
“他已经松口了，”韩文清耸了耸肩，“我让他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嗯……”张新杰默然点了点头——如果张佳乐能加入霸图、与韩文清联手，确实是一个听起来很有诱惑力的方案——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对于韩文清和霸图。
“别愣着了，你吃过饭没有？”
“还没，刚下飞机。”
“你先上去放东西，一会下来一起吃饭去。”
转眼的工夫，韩文清已经敲定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他们一起在俱乐部附近的小餐馆里随便吃了顿晚饭，便一同返回了韩文清租的公寓——他和家人的矛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家住是暂时不可能了，放假了还耗在俱乐部里也不是个事，索性在不远的地方租了套房，当作他和张新杰暂时的“据点”。
才进屋放下了东西，韩文清便从后面抱住了张新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地蹭了蹭。
“怎么？”
“你觉得……”韩文清字斟句酌地开了口，“我去联系张佳乐，这个方案很离谱吗？”
“还好吧，”张新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这还有更离谱的方案。”
“什么？”韩文清实在很难将张新杰的方案和“离谱”二字联系起来。
“我刚回俱乐部听到你打电话，还以为你在招揽叶秋。”
韩文清顿时全身都僵住了，嘴角一阵抽搐，此时张新杰却“噗哧”一声破了功，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意识到自己被涮了的韩文清气急败坏地去掐张新杰的腰，对方却如同泥鳅一般灵活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边笑着边往沙发后跑，韩文清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逮了个正着，俩人一同摔进沙发里，张新杰还没来得及翻身爬起来，便被韩文清摁在沙发里，手伸进衣服里胡乱挠了一通。张新杰被他挠着瑟缩成一团，手上还挣扎着去抓韩文清的胳膊：“别闹了——”
“捉弄我很好玩吗？”
“我认真的——”张新杰终于捉住了韩文清的手，自己也喘匀了气，“如果有机会，你会和叶秋联手吗？”
“你滚吧！”韩文清的脸色已经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张佳乐会和我们联手？咱们跟百花梁子结得也不浅吧？”
韩文清怔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松开了张新杰，撑着沙发坐直了身子。
“不管他答不答应，我总得试试吧？”韩文清双手交叠搁在脑后，仰起头，眼神有些空蒙地望向空白的天花板，“我相信我有机会，这家伙在拿了三个亚军之后，对冠军的渴望应该已经达到极限了……更何况他的状态跟我也是半斤八两，现在不趁机搏一把，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张新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韩文清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这个理由说服了他。
他想起了第七赛季那个疯狂的张佳乐，对于这样一个“疯子”而言，与昔日的对头联手，仿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傍晚的时候，韩文清便接到了张佳乐的电话，表示他愿意加入霸图，“再试一试。”
“只可惜我不能继续用百花缭乱为你们效力了……”
“没关系，我们给你买回来就是了。”
电话那头的张佳乐一时语塞，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你们霸图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是我们霸图。”韩文清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懂，是我们霸图。”张佳乐从善如流地答道。
霸图管理层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开始与百花战队就百花缭乱的交易事宜进行接洽，张新杰也忙碌了起来，他需要重新制定霸图的战术体系，以确保张佳乐一来便能迅速地融入霸图的体系中，迅速地将战术运转起来。
结果，还没等他捋出个什么头绪来，韩文清便再度敲响了他的房门。
“我听到点风声，”韩文清的脸色看起来格外凝重，“林敬言可能会离开呼啸。”
“我也听说了，林敬言和呼啸的合约快到期了，呼啸似乎并没有和他续约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