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非得做个牛仔呢?”维克托问道,从一个盛满了帽子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黑色的阔沿帽带上,冲着镜子左右比划着,“我觉得我可以做个佐罗。”
“呃维克托?”勇利说,“你的帽子是戴面纱的。”不仅有面纱,还有一朵血红的大丽花。“但我支持你,你会成为一个超完美的被害人尸体。”维克托哼了一声,索性换了一顶姜黄色的贝雷帽,“看我看我。”他冲勇利抛了一个媚眼,勇利打了个寒战。
“拜托停下。”他呻吟道,“该死的,怎么会有人只拿走一只靴子呢?我打赌另一只肯定还在某个角落。”他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面前沉甸甸的一堆锁子甲,把一个铝制的骑士头盔扣在了头上。维克托从他背后走过,顺手把他的头盔往下按了一把,勇利看不见东西,挥着胳膊朝他示威了一下。
“我干脆打扮成女人算了。”他费力的试图把头盔推上去,恢复视线时听见维克托嘟囔着,把什么东西带到了头上,勇利一使劲把头盔摘了下来,发现维克托脑袋上戴着一个米妮的头,正在冲他挥手呢!
“……”这画面太有冲击感了,勇利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头找鞋。
“呜哇,你好冷漠……”维克托——不,现在是米妮了——捂着脸哭起来,勇利无可奈何的看着他。
维克托顶着米妮的脑袋,故意扭腰送胯的朝他走了过来,就在他快要走到勇利面前的时候,他不小心踩到了一部锁子甲,来不及发出“嗷呜”一声,就滚进了勇利怀里,玩偶脑袋砸的勇利眼冒金星。
“维克托!”勇利捂着额头咆哮起来,维克托“哎呦哎哟”的叫着,不断地点着头道歉,硬邦邦的玩偶头就继续在勇利额头上砸着,发出哐哐的响声。最后勇利忍无可忍的抓住它的耳朵,把它扯了下来。
维克托坐在地上嘻嘻的笑起来,勇利只能不理他,转身走向另一头——他决定放弃牛仔了。
也许我可以扮个ET。他悲观的想。或者《异形》里的什么玩意儿。
“勇利,勇利!”维克托在他身后大呼小叫,勇利忽视了他。反正肯定又是不知道在搞什么怪……
或者忍者……我可以很轻易地让自己隐形,只要跟在维克托身边就行了……
“勇——利——”维克托的声音在他身后几公尺的地方响起,听起来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勇利安抚般的“嗯嗯”了两声。他研究着架子上的一堆绢布做的假花花环。
维克托终于走到他身后了,勇利从背后传来的热源都能知道是他。他就站在勇利背后,影子将勇利完全笼罩住了。他点了点勇利的肩膀。“看我,看我!”他叫道,“勇~~~~利~~~~~~~~~”
“知道了知道了。”勇利说着,转过身去,然后,他呆住了。
维克托咧着嘴,灿烂的笑着,他头顶带了一顶长长的银白色假发,他用两只手抓着一边的头发,做出双马尾的样子,还用发尾挠了挠勇利的脸。
“好看吗?”他笑嘻嘻的说,勇利呆滞的瞧着他,他忍不住俯下身来,鼻尖简直要顶上勇利的鼻尖。“勇利?”
勇利愣愣的看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尾——假发比真人的头发细软,拉近了看还反射着头顶的白炽灯灯光,他松开手,发梢落到了维克托胸前——离得远了,它们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他儿时的好友透过面前这幅皮囊,顽皮的歪着头打量着他。他发现自己鼻子酸了。
如果维克托平安长大,他忽然想到,也许就是这个样子。他个子更高了,肩膀也变得平直宽阔,他脸上的线条中的女性化特点被柔化和隐去了,五官变得更深、神情也更加沉静。他眨了眨眼睛——只有这双眼睛一点儿也没变——“勇利?”他眼巴巴的看着勇利,像是在等他吐槽。
“……很好看。”半晌,勇利才吐出这一句,维克托脸上的担忧一扫儿光,他又一次阳光灿烂的笑起来。“但你扮演的是谁?”
维克托戏剧化的眨了眨眼睛,“我扮演的是……”他神秘的说,“我扮演的是……胜生勇利喜欢过的那个女孩!”他看起来得意极了,“怎么样?”
他看着勇利,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又有点儿畏缩——勇利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
“挺像的。”他说,踮起脚将一个蓝色勿忘我花环带到了维克托头顶上,“这个送给你。”
维克托的笑容凝固了,他又一次眨了眨眼,看上去像是在困惑勇利没有像刚才那样大加吐槽,他看着勇利,勇利也看着他,他们长久的彼此注视着,近的能从彼此的眼中看清自己的神色。
紧张的、呆滞的、沉醉的神色。勇利觉得口干舌燥,他摇晃了一下,但维克托贴的他太近,把他牢牢地堵在了自己和架子之间。他慢慢地凑近,低下了头。
“你爱我吗?”他问道。
第二十七章
当他那么问时,并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回答。
这可是胜生勇利!你在指望什么呢?永远真诚,同时又永远打太极,更何况,就连维克托自己也并不指望、甚至不希望得到什么回答。
反正答案已经很清楚了,对吗?
但偶尔,只是偶尔,当他站在时光的漩涡中心时,他的痴心妄想会不由自主的冒头,就像春天的树枝抽出的第一颗嫩芽,小心翼翼的朝天空伸出了手,期待着根本不可能的答复。
“你爱我吗?”
勇利脸上明显的出现了一秒钟的停顿,他迅速地在维克托脸上巡视了一番,紧接着,就在维克托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并且将一切推给玩笑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当然,”他说,目光坚定而柔和地投进维克托眼中,他一把抓住了维克托的手臂,“我当然爱你啊。”
“……”维克托受到了不小的震动,他张开嘴,却发现没有氧气进入——他刚才说了什么?是幻觉吗,还是真的?勇利说“我当然爱你”,这是什么意思?最重要的是,他——他该怎么做?
勇利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让他甚至产生了血流不畅而手脚发冷的错觉,靠的太近了,他能看清勇利的瞳孔的纹路,细小的、美丽的纹路,曾经不止一次让他产生了“这个人是活生生”的赞叹的纹路,他心醉、折服与这份活生生的真实,以至于渐渐迷失了。勇利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当然爱你,一切都要从少年时代说起……”他轻声说,“我做过思想斗争了,但这都是徒劳,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请允许我告诉你我是多么喜欢你,爱你。”
他说的很顺利,像是完全不担心后果一样。维克托直视着那双眼睛,思考着他的话,然后,他退开了,事情变得清晰明了、忽然之间所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一下子变得符合逻辑起来。
“……这不是《傲慢与偏见》台词吗?”维克托说,勇利憋不住了,他在维克托心情复杂的注视之下“噗”的一声笑起来。
“当然是台词了!”他背靠在铁架上,笑得前仰后合,当他的目光扫过维克托的神情时,维克托勉强地冲他笑了笑,“但你得承认我至少有骗到你一秒吧!”他说道。
“……不止一秒。”维克托只好说道,用一种比平时略微不自然的语调,但勇利显然没发现这点,他正沉浸在终于捉弄了维克托的喜悦中呢!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停不下来的大笑,在笑声中时不时的抓住维克托的手臂,把大半体重倚靠在维克托身上,就好像大笑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似的。维克托希望自己能加入他,但那很难。
他的心还在剧烈的颤抖着,就像由一只强壮的手曾经把他紧紧地、像一块海绵似的攥住,最后一滴血也被挤出了心脏,此刻它们正从她的四肢百骸缓慢地回到心脏去。他手脚冰凉,呼吸急促。
一切都是因为胜生勇利对他说了“爱”。
“好吧,”他说道,为了不显得太古怪而笑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勇利终于停下了大笑,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我也没看过几本爱情小说啊,要么《傲慢与偏见》,要么《暮光之城》。”
维克托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不,我是说……为什么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