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见过楼上那位九十三的长寿老人,精神抖擞,“因为喜欢大晚上吃大半袋火锅底料?”
“因为她这人特别知分寸,从来不管闲事,尤其是住在别人家里养病时,别说拦着人家吃东西了,就连喝完粥都会说好几声谢谢。”
丁汀眼神睨他,手里却不停,各种食材扔进锅里慢慢煮。
这种指桑骂槐的手段,她还是从上午的ICU鬼话汲取来的技能。
可是慕言也学到了她的油盐不进,从容地喝了一口粥。
“我也不管闲事,我只管我夫人的事。”
“你闭嘴!不准再说那两个字啊啊啊啊!”
丁汀气得扔了筷子,恨不得冲上去掐他。
每次听见这两个字,真的有种穿越羞耻感,手指蜷缩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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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得少,丁汀今晚吃得格外多,煮了一锅又一锅,锅底越来越辣,等慕言在客厅远程遥控完公司明天的事情回到厨房,她脸已经通红,嘴唇也肿了。
“这东西就这么好吃?”他无法理解,倒了杯凉白开递给她。
丁汀倒吸着气,说话时已经有点大舌头,“你懂什么,火锅吃两种,一种鲜羊肉清汤涮,一种动物内脏辣锅涮,辣是火锅的灵魂。”
“但研究表明,辣只是一种痛感,”慕言闲闲地反驳,“你现在迷恋地根本不是味道,而是一种痛觉,既然如此,还不如抽自己两巴掌来得快。”
正香汗淋漓,丁汀闻言顿住了筷子。
她无法相信这种打击人的鬼话,当时就拿出手机来搜索,也想用理论知识来diss他。
但是百度确实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辣,就是一种痛觉。
她尴尬地按下电源键,梗着脖子低头接着吃,“反正我就是喜欢吃,你管得着吗,管天管地你还管狗放屁。”
“你是狗,还是你在放屁?”
忍无可忍,丁汀拍案而起,对上慕言一脸认真研究的表情,“歇后语你懂吗,你这人不上网还没文化,怎么当总裁的?快快快出去,我还要吃饭呢,别在这影响我。”
说完,便把人推出了厨房。
丁汀气冲冲地望着他背影暗骂了几声“狗男人”,继续返回桌子前吃自己的东西。
但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食材再次进入口腔时,滋味却比刚才差了些。
她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真是气都气饱了。
把餐具一股脑都扔进水池里泡着,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到客厅浇花消食。
“我昨天挂在阳台的睡衣怎么不见了?”慕言放下iPad,揉着眉角起身走到她身旁,凑得很近,呼吸都打在她头顶,“我要去洗个澡,你帮我送到浴室吧。”
她把喷水壶放下,冷哼了一声。
“不用了,待会儿妈妈会来接你回家,你洗了出门容易受凉。”
“妈?她来做什么?”慕言把袖子挽起来,拿过抹布把窗台上的水渍擦干,“我没说要回去。”
丁汀这才有种事情往前推动的真实感。
但是看着慕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习惯使然地有点怂。
“跟妈妈聊天的时候我不小心说漏嘴了,说我们在准备离婚,”她整理着措辞,“她说要你回去,和爸爸谈谈。”
“说漏嘴了?”
慕言声音突然拔高,所有的内敛和从容瞬间崩溃瓦解,眼神里透出渗毒的火。
“我看你是巴不得早点离婚然后公之于众,”他气极反笑,面色阴沉的可怕,“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就这么想离,还是你迫不及待要跟穆阳再续前缘了?”
啪。
丁汀把水壶扫到地上,水花迸地四分五裂,沾湿两人的裤脚。
倒映着屋内的光。
她眼眶发红,哽咽地说,“我一直在给你机会,给我自己机会,两年来我就像在坐过山车,像个疯子一样不断用任性才能吸引你的关注,但是现在我不想了,我讨厌那种自己,也讨厌这种生活!”
声音慢慢的委屈控诉,几乎都道不尽丁汀的委屈。
“好,那就离,如你所愿。”
慕言像是被掏空了力气,倚在墙上,声音喑哑地说。
像只歪了靶的飞镖。
作者有话要说:哦豁,你们要的来了,其实这几章并不是甜,而是一根根稻草,只差这最后一根而已了。
第48章
屋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即使丁汀在心里不断自我暗示“这种重要关头不能没出息的哭鼻子”,但泪腺有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不论是委屈或是不舍,在此刻都显得不重要。
她努力平复了情绪,然后才主动开口道,“不要什么事都扯到别人身上,我们的问题从来不在于外界,既然你想通了,那么找公司法务起草离婚协议吧。”
即使这个场景,曾经在她心中演练过无数次。
但当它真实发生时,还是那么令人难过,一桶苏打水浇在了回忆中,冒着无色无味的气泡。
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慕言到底是病了一天,脸色还灰暗着,眼神却亮得令人发毛。
他抬起削瘦的下巴,对着面前空气发呆了很久。
只是说了句,“我先走了。”
他拿起玄关上的大衣,甚至来不及穿好,便冲进了浓浓夜色里。
走廊的灯因为他走路而迟钝发亮。
像为他的离开安排了一条显眼的影子。
这就是他欲盖弥彰维持下的婚姻,可能仅仅一句话,就能把这些天的融洽都驱散,只剩下锋利的现实——
他们从未和解,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而坚持。
丁汀在沙发上等来了兰欣。
她挎着包,急匆匆按照讯息上的地址找来,一身皮衣沾满了寒冬的露水。
精致的发型也因此而微微散乱,看得出急切。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她放下丁汀递来的水杯,一颗心七上八下,“慕言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说你搬来家属院只是为了工作方便,你爸爸知道后快气死了,要不是我拦着,估计今天就要打去均桂园了。”
像世逸这种企业,总裁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众人所注目,如果他离婚了,必须要上报整个董事会,到时候免不了要成为财经新闻的头版。
穆润峰把集团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知道两人密谋离婚,不气急攻心才怪。
“您也知道,我和慕言一直以来都只是联姻而已,”丁汀垂着头,声音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没有感情基础的相处总会产生各种矛盾,有些可以化解,有些……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兰欣大半生单纯,对这些复杂的心情完全理解不了。
她对丁汀是当女儿看待的,自然也不希望家庭关系破裂,况且她那个儿子,分明就是在乎她的紧,又怎会贸然离婚呢?
“妈妈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有些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她握住丁汀的手,被那份冰凉吓到,“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还有回旋的余地呢?离婚毕竟是件太大的事情,你要想想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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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大家总也想不好,才会被时间推到了这番田地。
感情本来就是一个滚轮,如果不努力控制好方向,早晚都会去错目的。
丁汀笑得比哭都难看,“妈,对不起啊,枉费你对我这么好,只是我才二十六岁,我想趁自己还有力气,折腾出个对错来。”
这时的丁汀,让兰欣想起了三年前的初次见面。
那时丁建州刚刚去世,她穿着白色棉布裙出现在众人面前,对每个参加葬礼的人深深鞠躬。
那时候,她是如此的清冷和寂寞。
一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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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兰欣,房子重归安静。
明明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却因为争吵而变得漫长难熬。
丁汀蜷缩在床上,看着窗外半个月亮。
她和慕言没有做过财产公证,如果真的要起草离婚协议,董事会那边肯定要天翻地覆一番。
到时候满城风雨,每个人都会知道,她从慕太太的位置下来了。
而想要取而代之的人实在太多,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慕言那个人,都实在太有诱惑力。
翻来覆去夜不能寐,她也顾不得现在的时间,只能给邵卿打电话诉苦。
电话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
也许是为了孩子所以静音了,丁汀抱着双腿,觉得自己活得未免太过失败,守不住老公,还交不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