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守卫却格外森严, 保证让宋廷君钻不到空子。
宋廷君被锁在屋子里, 听到外面的动静,眼珠动了动, 等到侍卫把门打开看到来人, 她却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都下去。”清词朝下面的人吩咐。
“这……殿下吩咐过务必要保证王妃娘娘安危。”看守的人很为难。
要是王妃真在这里出了意外, 他把脑袋砍下来都不够赔。
清词似是看穿了他的担忧, “都下去,我不会有事的。”
侍卫不敢违抗清词的命令,只得退下。
“你们也出去吧!”她对流霜流霞道。
宋廷君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门口的事, 笑了笑,话里带着些许不屑, “难道你们觉得我会把你们主子吃了不曾?”
清词把流霜流霞打发下去, 往里走了几步来到宋廷君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你还真是大胆,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挟持你借机逃走?”宋廷君故意道。
从守卫刚刚的表现来看, 魏君顾应该挺在意她的。
清词淡淡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你不会。”
“你就这么信我?”宋廷君挑眉,明显有点意外。
“若你真这么做, 也不是我认识的宋廷君了。”
以前只看到书时,她就能感觉到宋廷君骨子里带出来的傲气,正是因为这份骄傲和原则,才会让她在上一世的夺嫡之中失败。
穿越后,她的傲气也并未被磨平分毫。
宋廷君听到清词的话,心里蓦然滑过一抹感动,“我果然没看错人。”
接着,她又道:“先前我遗憾你为什么不和我合作,现在倒是庆幸没将你卷进来,免得连累了你。”
她活了两世才发现,自己的手段还是不够,不够高明、不够狠。
“你后悔吗?”清词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宋廷君摇摇头,“不后悔。”
“你可能不知道,有一个世界,做皇帝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那里的女人们可以尽情展露自己的才华抱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于深闺。”她说着,眼里带了些追忆和向往。
“这世上没有我们女人的路,我想自己走出一条路。”
“可惜让你见笑了,我没有成功。”
宋廷君的语气里没有多少遗憾,更多的是释然。
她已经尽自己所能了,哪怕没有成功,但至少奋斗过。
“没什么见笑不见笑,我有什么资格笑你。”清词自嘲。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不过,你不觉得你的理念,同现在的当权者并无多少区别吗?只不过是男是女而已。”
“男人欺压女人,女人欺压男人,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
“你该好好想想,你之前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当初,她不愿掺和宋廷君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这事确实风险太大,另一方面,她也并不完全赞同她的理念。
清词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根锋利的针刺进宋廷君的心里。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也是她不愿意去想。
“等你想明白这个问题,叫人传信给我,到时我再来见你。”清词刚刚说了太多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宋廷君突然问道。
清词的身体情况,就算是外行人都看得出她不好,宋廷君当然察觉到了。只是这实际情况,可能比她以为的还有严重些。
“不要紧。”清词掏出帕子掩掩唇角。
“该说的话都说了,你想通了就叫人传信给我。”
清词起身,走到门口时顿了下,“我今天来,是因为白简行来找我。”
说完,她就踏出了门口。
她一离开,守卫立马又将屋子锁起来。
宋廷君不在意,她开始思考清词刚刚说的话。
白简行去求她了?
她自认为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够糟糕了,只差成仇人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愿意为她奔波。
清词没心思去想宋廷君是怎么想的,她刚出小院,就看到魏君顾等在一旁,看起来是来接她回去的。
清词顿了下脚步,随即由流霜扶着上了马车。
魏君顾紧跟着也上来了,静静坐在她旁边。
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其实没必要来这一趟,反而只会耽搁他的正事,可他还是来了。
清词心里都清楚,哪怕她没有仔细计算,她也知道他为自己花了多少心思。
*
京城里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气温骤然就降下来了。
侍女们服侍得很仔细,可清词还是病了。
她如今真成了玻璃人,好似随便一场风雨都能夺去她脆弱的生命。
魏君顾知道后,又朝太医们发了火。
“殿下,这是心病,若是能解开王妃娘娘的心结,这病也就不药而愈了。”柳太医大着胆子在这个时候进言。
魏君顾知道她如今这样心病占了很大一部分,他不能朝她发火,就只能把气撒在太医身上。
他不仅是气,更多的是害怕。
清词断断续续病了大半个月,终于还是在众位太医的努力下好了起来,只是精神依旧不见好。
十月中,陛下驾崩的消息传遍京城。
清词也听到了丧钟。
看来,一切都快尘埃落定了。
魏君顾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她知道以他的势力,登上那个位置只是迟早的事。
接下来,魏君顾果然又忙起来,中午连回府的时间都没有,他早上走得早,清词没起,等他晚上回来,清词又早已睡下。
朝野上下,该处理的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魏君顾随时可以登基,但他却好像没这个意思。
草草处理完事物,魏君顾抽了个午间回府和清词一起用了午膳。
吃完饭,清词没再像之前那样漠视他,反而主动说了句话。
“我有事跟你说。”
魏君顾眼里瞬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手都有些颤抖,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
这两个月来,她一直视他无物,现在终于肯主动和他说话了吗?
第85章 你放过我好吗?
“你说什么?”魏君顾极力压制着心里滔天的怒意。
他双手紧握,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都处在爆发的边缘。
他还以为她主动和自己说话是有所松动,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打破两人的僵局了,结果,却被浇了这么大一盆凉水。
他死死盯着她,险些要叫人怀疑若是她说出不合他心意的话,他是不是会动手。
清词见他如此,犹豫了下,还是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
“我们和离吧。”
“这些天我想了想,我们这样,只会是相互折磨。”
“当初的赐婚本就非你所愿,如今,你有你的宏图伟业,我也不想做你的累赘,和离岂不是个好选择?”
而且,在她心里,她嫁的人是小傻子,不是他。
按理,被赐婚的夫妻是不可能和离的,那是对皇权的蔑视。
不过其中一个人是魏君顾,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清词每多说一个字,魏君顾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努力,到头来就只得到了“和离”两个字。
他理解她的难受和伤心,虽然嫉妒,但只要想到她以后是自己的,他就愿意等,等她慢慢走出来。
结果,他等了这么久,她却想着和离。
“不、可、能。”魏君顾一字一句咬牙道。
他被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身上的气势完全压抑不住。
终于,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掌拍在桌子上将木桌击个粉碎。
哪怕是在盛怒之下,他也没想过伤她分毫。
清词感觉有什么东西蹭过自己手背,低头一看,好像是一小块木屑滑过,滑出一道小伤口,渗出一丝鲜血。
魏君顾注意到,排山倒海的怒意忽然就消散了。
忙执起她的手,眼里出现些许慌张,“阿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清词并不在意这点小伤,她抽抽手,却被他握得太紧没成功。
“魏君顾,我好累,你放过我好吗?”她叫了他名字,语气不再漠然,却透着疲惫和脆弱。
他做的一切,她不是没感觉,他的心意,她更不是体会不到。
可是,她做不到接受他。
如果她接受了他,那小傻子算什么?只是一个过去吗?
可对她来说,他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他只是一重不成熟的副人格,可对她而言,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她爱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