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震野眼神更诧异,“既然是推波助澜,罗大人的目的肯定是逼北燕加快速度,只要在大宋散布消息说罗大人即将前往邱南就行了。七爷不明白吗?”
听得两人一袭谈话,叶枝额头上挂满了黑线,真想知道七寸整日都在拿什么忽悠震野,导致在震野心中七寸已经到了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地步了。
七寸不愧是七寸,他神色自若地拍了拍震野的肩膀,一副后生可畏的表情,“震野兄,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是大将之材,我没有看错你。”
此话一出,震野神情立马释然,心想七爷肯定是在试探我,幸亏没让他失望。不过……
“七爷,我认为你的才能犹在我之上,为何只做个小小的守正呢?莫非是宣懿帝不能慧眼识英才让你沦落至此?若是在东流,有你我二人的扶持必然会所向披靡……”震野又开始了日常地夸赞东流,这真情流露的向往、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小小的问题能难得住常人口中的七爷吗?他扫了叶枝和顾一,捂唇轻咳了一声,“震野兄不可小看这小小的守正,若是没有他们不辞辛苦地守护着城中的百姓,大宋的疆土岂不是早就被他人所侵占?官位不在大小,只要能守护大宋百姓的安危,我七寸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激情澎湃的一番话说得震野几乎热泪盈眶。叶枝总算明白七寸为何能将震野收买得服服帖帖的了,这不就是投其所好吗?知道震野终其一生为了东流,也给自己营造一份视权贵如粪土、一心一意只为大宋的好形象。
叶枝倒是看出了些七寸的过人之处。
只是叶枝此时还不知道,七寸在此时此刻所说的一切都是肺腑之言。当然,这是后话了。
“师弟,我有些顾虑。”顾一沉默地思忖了半晌,才说道。
罗君无似是早有预料,抬眸看向顾一,点点头:“师兄但说无妨。”
“北燕本无心与大宋作对,我们又何必要主动对他们动手呢?北燕和大梁对起手来,于大宋无论如何也没有害处。更何况与北燕打仗,我们手里能有几分筹码?就算有张连青在,要攻破北燕恐怕也要耗费数十年的时间。何必呢?”顾一将自己心中的顾虑全部说了出来。
“……”叶枝哭笑不得,震野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顾将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大宋若是不主动出击就会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这样对大宋可谓是无妄之灾啊。”
“师兄。”罗君无神情软化了些,“震野说得没错。君无知道你的想法,若不是只能如此,君无也不愿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了起来,“身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顾一眉头皱起,无从辩驳。
“大宋这个国家太过和平了,而和平意味着强大,没有任何人甘愿让大宋一方独大。北燕、大梁、应天,看似是互相对立,但在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现在大宋的强大不足以让他们同盟对抗,等有朝一日他们意识到了大宋的强大,他们决定暂时摒弃过往恩怨,将矛头一起指向大宋,”他凝视了一眼叶枝,“大宋,必亡。”
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是三个国力鼎盛的国家和无数的诸侯国?
“阡大人的死,与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大宋如果是铜墙铁壁,那其他三国早该采取措施。可他们没有,最先动手的萧月吟,是大梁。如果可以独自扳倒大宋,他们绝不会选择同盟,正因为他们认为大宋没有强大到让他们需要连手的地步,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听罢,顾一叹了声气,“是我太过愚昧了。”
“倾城哥哥,此事结束以后,回京城吧。”叶枝有些心疼顾一。
“好。”这次顾一没再拒绝,反而释然地轻笑起来,“也该回去了。”
十年前来到邱南,叶枝一人被遣返京中,顾一则留在了邱南。不日后顾家三少爷遗骸被送往京中,顾一依旧留在了邱南,在邱南的五年之中,他与罗君无相继被扶摇子收为入室弟子,五年之后,他遣送萧月吟一齐回了京中,仅仅两年之后,又起身折往邱南。
如今,或许也该回去了。
见他答应得如此畅快,叶枝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免诧异。只是此时的叶枝还未想得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开始,除非胜利者只剩一个,否则永远不会结束。
听完顾一说的话,罗君无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地与顾一对视一眼,又看向神情充斥着欢喜的叶枝,最终没有说出口来。
叶枝没有经历过真正战争,就算有,也只是十年之前的逐义事件。她不知道一场战争可以持续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之久。
她知道战争的残酷,却没有真正见识过。
“话说回来,师兄说得不无道理,要想真正攻破北燕恐怕需要数十年之久的时间,这期间大梁和应天还不会从中作梗,恐怕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一听,纷纷凝神起来。
“的确如此。若不想个一举两得的办法,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第61章 逼降
沉思半晌之后,众人面上都挂着一抹愁云。
若想一朝一夕攻破北燕谈何容易, 更何况大宋打的主意不是消耗北燕战力这么简单, 是千真万确地想攻下北燕,如果不能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大宋又将陷入被动之中。
大宋早已是进退维谷, 越拖情况就越危险。其他几国或许还有间隙修养, 大宋已没有多余的时间, 前些日子因蜀北所创造出的间隙纯粹是在阴差阳错之下, 试想当初张连青并未传回消息从而分散了大梁的注意力,在大宋乱作一团时,应天横插一脚,失掉蜀北几成土地是小,动乱了军心、民心才是大!
想到这里,叶枝突然想起了因罗君无投身于大宋后产生的短暂的平静。固然,罗君无的实力在收服东流一事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费一兵一卒就逼得震野不得不降, 让人为难的是, 这世间能有几个罗君无呢?即便是有,又有哪个“罗君无”还会投身大宋呢?
其实, 在罗君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枝猜想他心中兴许早有对策。叶枝对罗君无的信赖比之叶徐之也不遑多让,她甚至这样认为,世间所有的难题在罗君无面前都会迎刃而解,可是在阡誉被害一事上, 叶枝从这种无知的想法中清醒了过来。
没有任何东西完美无瑕,罗君无同样不是例外,他也会因他人所动摇,即使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让他动摇。他固然足智多谋,能做到很多平凡人做不到的事,可终究他是个凡人,更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可笑的是,即使如此,叶枝心中想的是,罗君无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服东流,也一定可以不费丝毫力气地攻下北燕,纵使其中有千难险阻,叶枝深深地相信着。
“震野将军可有想法?”罗君无自然地将眼神转移到震野身上,众人闻言也一同看向震野。震野脸色有些难看,搭在剑身上的右手猛然缩紧,叶枝不经意看向他的眸子,眼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寒意,她眉头一皱,顿了片刻,没说话。
“罗太尉何必过问我这一介战败之人呢?”震野眼神似利箭,毫无保留地射向罗君无。这是他自东流投降之后,第一次与罗君无争锋相对。
罗君无反应淡然,连唇角的笑容都一尘不变,“你如今已是大宋的臣子,你我也算是同僚,更何况,君无问的是大宋的臣子,不是东流的臣子。”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说出的话总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慑力,分明是平视着他人,莫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震野浑身一僵,脸色也苍白了不少,“我……”
“震野将军,作为同僚,君无并无恶意,只是想提醒你,大宋必然不会让你背叛东流,如今你效忠的国家是大宋。大宋完好无损,东流才能安然无恙。”罗君无说得掷地有声,震野松开了握住剑身的手,对罗君无抱了抱拳,沉声道:“震野明白。”
类似的话,罗君无已经说过一次了。独立的东流已经是过去,现在的东流只是大宋诸多诸侯国中的一个,震野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东流当做以往的东流国,这说明他的忠心,自始至终都只属于东流,大宋以及罗君无乃至叶枝都绝不允许震野抱有这样的想法留在大宋,只是叶枝不如罗君无这般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