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樱桃粉色的指尖抚上他胸口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月白色的指甲偶尔刮过他的皮肉,迟怿感觉胸口发痒。
她说:“师兄,虞渊的东西都是带毒的,你马上就要死了。”
那就让他死吧,他已经被她折腾够了。
“可我不想你死。”式微说罢,低头吻上他的伤口,吮了一口。
又是那种如电流过身一般的酥麻感,这次似乎更强烈,透过肌肤,直击他的心脏。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胸膛颤动,滚烫的鲜血从四肢百骸涌向胸前的伤口,灌入她的嘴中。最后,她舔了一下那道口子,将一股痒种进他的骨髓。
迟怿脖子上绷起的一道青筋,久久无法平复。
她用那样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双唇上还沾着他鲜红的血,像新涂了唇红,艳丽无双。
她舔了舔嘴角,笑着说:“是甜的。”
他的手贴在她腰间,颤抖着控制不住力道,似要将其折断在怀里。
他知道他应该推开她,然后即使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也要向她赔礼道歉,即使他没有错。
不,妄动□□的他,他不能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即使她那么可恨。
她是一片黑色的云,打从他第一眼见她就知道,却不知逃避。于是,她将他完全笼住,避无可避。
那就不要再躲了。
正邪难辨也好,性情无常也罢,他会一直守着她的,让命途不那么凶险。
他吻上她的唇,最先尝到鲜血的味道。
又甜,又腥。
式微被突然袭来的草木清香冲昏了头脑,甚至忘记了呼吸,微微挣扎起来。
迟怿清醒过来,暂时松开她,将她搂入怀中,贴着她的脸颊,抚上她乌黑冰冷的头发。
“我不会道歉。”他说。
式微顺势搂上迟怿的脖子,轻笑。
他这样记仇。
她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凑近他耳旁说道:“师兄,你对我做了这样无礼的事,还说这样的话,青帝陛下知道会打死你的。”
她从来不希望他好过。
式微转而又说:“我会救你的。”说罢,向他吻来。
这次,她嘴里没有血腥味。
他一翻身,把她压倒,她刚碰到地上,便向上缩了缩身子,抱住他,说:“地上好扎,我不要睡下面。”
她又在打坏主意。
“闭嘴。”
金乌飞离了虞渊,去往别处,虞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出自:
粉融红腻莲房绽,脸动双波慢。小鱼衔玉鬓钗横,石榴裙染象纱轻,转娉婷。
偷期锦浪荷深处,一梦云兼雨。臂留檀印齿痕香,深秋不寐漏初长,尽思量。
——《虞美人》【唐】阎选
第19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过去种种,果然不是梦一场。
迟怿光裸着身子,摸上胸口,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他穿好衣服,却怎么也找不到外衫。突然一阵笛音,仰头一看,但见式微坐在高大的若木上,吹着他的翠笛,周围有无数的乌鸦围绕。
笛声悠扬清冽,像翠鸟啼啭,如果没有偶尔吹破的音调。
迟怿细听,式微吹奏的正是他平日里吹的一首曲子,她什么时候偷学去了。
她看见他醒了,从树上一跃而下。
迟怿看见自己那件不翼而飞的外衫正好好地罩在她身上,问:“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式微凑近他耳边,暧昧地说:“师兄不记得了吗,你昨天把我的衣服弄坏了,你得赔我一件了。”
她一句话又勾起他脑子里那些绮丽的记忆。
他咳了一声,说:“偷拿了我的笛子,又是何时偷学了我的曲子?”
式微嗔问道:“怎么这首曲子就是你的了?你是不是不想赔我衣服。”
这是他母亲教他的曲子,全天下除了他一家三口,没谁会吹。
他取笑她说:“我吹笛舞鹤,你吹笛舞鸦,确实不该是同一支曲子。”
式微微怒,一把把玉笛扔到他手里,就要走。
迟怿拉住她,把笛子还到她手里,说:“不要乱跑。”这里是虞渊,她要是躲起来,他根本找不到。
式微来回摩挲着这支玉笛,青绿如水,晶莹透彻,笛身上还刻有飞鹤与祥云,他一直贴身带着,想来是他母亲给他的东西。
“给我了,我可就不会还给你了。”
“等你能把这支曲子吹好了,我就把它送给你。”
突然,式微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拉过他的手就跑了起来。
过九曲幽径,至若树北侧,有黑潭,冰冻三尺,不知其深。冰上悬有一柄宝剑,通体晶莹,上嵌十三颗虞渊黑血石;剑刃上有一缕深潭寒气游走,黑色的剑气包裹着整把剑,难以接近。
式微指着谭中的剑说:“看到那柄剑了吗,师兄为我取来。”
此潭宽三丈余,冰结三尺深,看见此剑剑气寒阴而沉厚,绝不是轻易能靠近的。
迟怿思考之际,又听式微说:“师兄取得到吗?”面色十分轻蔑。
明知是激将法,迟怿还是决定一试。
迟怿半只脚踩在冰上,剑气骤然震动,巨大的风霜雨雪向迟怿袭来,镇住迟怿的步子,越往前走越艰难,那短短几步,似走万里长。
狂风划破他的面颊,霜雪冻住他的感觉,这样的寒气,纵使司掌冰雪的神也驾驭不住。
这里是虞渊,排斥一切外来以及企图凌驾于其上的力量,所以他越接近这柄剑,排斥就会越强烈,硬拼是没有用的,必须懂得运用这里的力量。
迟怿折过一枝若木,用神力浇灌,本来只有寥寥几片叶子的树枝慢慢吸收他的力量而长出几百几千片,无视寒气的阻力,径直向宝剑飞去,将它围住,阻断它的剑气。
脚下厚厚的冰层有些震荡,迟怿一跃而起,跳到宝剑跟前,利落地握住剑柄,剑果然又不老实,剑身传出嗡鸣声,似是在反抗。
手心里渐渐浸出血来,镶嵌的黑血石泛起奇异光泽,剑身的颤抖越来越强烈。
迟怿用力一握,将宝剑牵离原来的位置,右手成扣,在剑身上轻弹一下,宝剑立刻安静下来,释放出来的寒气也立马收敛起来。
脚下的冰开始碎裂融化,迟怿连忙跳回岸边。
冰封的感觉火速回归身体,迟怿感觉到一阵眩晕,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式微连忙过去扶住他。
迟怿将剑递给她,说:“你要的剑。”
式微没有接。
此剑名谷寒,不知是谁遗留下来的,比她在虞渊的时间还长,剑意如冰,至阴至寒。
木赖水生,这柄剑,给他再适合不过。
不过他未免太拼命,用自己的神力灌溉若木,企图使神木为己所用,却遭神木反噬,又有寒气入体。
真是仗着自己的青帝血脉什么都敢做。
“它是你的了,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出自:
万一禅关砉然破,美人如玉剑如虹。
——《夜坐二首(其二)》【清】龚自珍
第20章 只恐夜深花睡去
迟怿再次醒来时,是在人间那只小船上。
他枕在式微的腿上,看着流云从眼前掠过,湛蓝的天空触手可及。
他们好像已经离开虞渊了。
迟怿问:“这是哪里?”
式微说:“你神力耗尽了,我送你回青帝宫。”
“不是。”只是一直没有恢复而已,还陪着她胡闹。
回青帝宫也好。
不,不好。他现在这副狼狈样子,不适合带她回去。
迟怿要撑着身体起来,却见自己右手上缠着好几圈布条,看料子是从他袖子上扯下来的。抬手一看,果见自己破损的袖口短了一截。
式微扶着他坐起来,笑说:“反正都破了,不差这一点。”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迟怿看了一眼放在他手边的那柄宝剑,提起,仔细一看,才发现剑身上刻有“谷寒”二字。
谷寒剑?他好像没听说过。
此剑的威力,确为宝器,却并没有收录在册,大概是因为它一直藏在虞渊,世人不识。
正要问问式微剑的来历,小船已悠悠晃晃到太皡山,雾色如纱,笼着玉阶青瓦。
式微送他到青帝宫便打算离开,迟怿问她打算去哪儿,她却前言不搭后语,吱吱呀呀答不清楚。
她若是回了虞渊,他去哪里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