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要做什么?
颜晓色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跨上车拧动了油门。
下一瞬就如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机车的轰鸣声很响,可只是随着他渐行渐远而变得稀薄起来。
颜晓色站上那看台,看到许愈的车比风还快的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弯。
他的所有都像极了他的这个人。
张扬到了骨子里。
连着那身机车服也是火红的。
在空无一人的跑道当中,他像是一团火不停的往前冲刺着。
机车很快又一次路过她的跟前,她闻到了机油的味道。
浓郁的像是烧焦的落叶,也像是未落尽的夕阳扑到了她的跟前。
好像一直以来,他给她的印象就是。
火烧云,因为他的头发。
烈日,因为他的脾气。
晚风渐凉,颜晓色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看着许愈跑过一个又一个的弯。
她不懂。
当然也是看不出他跑的技术有多高超。
他每一个弯道身体角度控制的有多出色。
她只是觉得他轰轰烈烈。
许愈停了下来。
这才发现他摘了头盔,火红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
她三两步的跑下来,问他,“你跑好了?”
许愈揉了揉头发,无所谓的嗯了一声。
“你好点了?”
颜晓色一愣,然后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许愈像是非常的累,他半靠在机车上,仰头看了看天。
晋城多高楼,灯火璀璨的人家照耀的星空都依稀不见。
他可以听见自己急促喘息的声音。
“你觉得我可以吗?”
许愈转头。
年轻的女孩儿裹着他大到不行的衣服,纤细的手指揉着衣角。
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什么可不可以,但就这会儿,他却觉得不了解也没关系。
“不可以也没关系。”
他语气淡淡的,又补充了一句,“没人敢怎样你。”
终归有和我这样心底善良的人在。
许愈觉得自己有点酸,然后把自己带了后锥的外套给脱了。
火红的外套落在深色的跑道之上。
“走。”
颜晓色抬眼看他,突然就笑了。
她唇角微扬,带了实打实的松快和愉悦。
她牢牢的盯着他,好一会儿都没有眨眼。
许愈像是触电了一样的颤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的脊椎骨麻了一下,就像是有人扎了他的指尖。
但是这些都不叫他脸热。
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耳朵都发烫的,是她的眼睛。
原来他抬头找了那么久的星星,都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许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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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周一,许愈才明白了那一天颜晓色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色色,你的讲话稿都准备好了吗?”
颜晓色点点头,把两张薄薄的纸递给顾滢蔓看了眼,“我已经让于老师帮我看了,他说可以的。”
“紧张吗?你紧张吗?”顾滢蔓忍不住一直搓手。
倒好像一会儿课间是她要去讲话一样。
颜晓色笑了笑,突然想起那天的赛车场。
无数个危险急转弯,有人却好像笔直公路一样的越过。
她摇了摇头,“我不紧张。”
张宕翡把接过来的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瞧了瞧颜晓色的表情。
他露出点笑意,“我没想到你竟然在这种事上这么大胆。”
颜晓色想了一会儿,“倒也不是大胆,只是觉得,我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人,没必要做特殊的事。”
她把要在国旗下讲话的事和白茹说过。
白茹也是十分紧张,她第一反应就是颜晓色肯定是被逼的。
然后就想要去找她班主任理论。
这样小花儿一样的姑娘,在好几千人面前发言,她觉得颜晓色恐怕不行。
但是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呢?
或许大家会觉得“你真倒霉”、“害怕啊?害怕也得忍着”。
她不想当那样特殊的人,也不想被特殊对待。
她把纸收回来,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可以的。”
颜晓色真的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害怕,甚至叫那些以为她会丢尽脸的人吃了一惊。
虽然普通话不是非常标准,但是她流利清晰的将稿子全部念完。
最后再根据于老师说的,“高一十二班,颜晓色。”
她站在主席台往下看,那个她设想过一定不会出现的人。
此刻竟然也是顶着一头的火红站在下头,正扬了头看她。
他眼底零星碎光,在烈阳下熠熠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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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颜晓色今天的发言十分精彩。
竟然早早的下班了,而且让谢阿姨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美其名曰,“给晓色庆贺一下。”
她给自己醒了不少的红酒,然后在高脚杯中摇了摇。
“晓色,你真的是阿姨心里,最最乖巧,最最出色的孩子!”
颜晓色连忙摇摇头,又用余光去看坐在边上的许愈。
他不像是会参与到这种事里头的人,可是今天却来了。
现在听到白茹的话,颜晓色只怕他不高兴自己的妈妈夸奖别人了。
可是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数着碗里的米粒。
吃了一会儿,白茹突然说,“对了晓色,我听说你之前有学过跳舞?”
许愈的筷子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夹去了半片胡萝卜放在碗里。
颜晓色脸红了,“不算……就是和邻居家的姐姐胡乱学的。”
“后来怎么没学下去?是那个姐姐不教你了?”
“不是——”
是阿婆不喜欢。
那个时候阿婆的性子有时候会很古怪。
看到她和姐姐跳舞的时候会笑的很开心,可是很快又会扳下脸来。
“小姑娘最重要的就是读书,跳舞能跳出什么出息?”
这是阿婆和她说过最重的话。
颜晓色不想让阿婆不高兴,后来也就没再学了。
白茹也不深究她的原委,只是问说,“那你现在呢?还想不想学?”
颜晓色惊讶的抬头,她没想过白茹会问这种问题。
她原本以为自己最多就像是一只被捡回来的小猫小狗。
给饭吃,给房子住,还送去上学都已经非常好了。
现在还要送她去学跳舞?
白茹却十分认真,她把筷子放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看着颜晓色,“你现在十六岁,可能会不比那些小孩子骨子软,但是你也是有一定基础的。如果你想学的话,阿姨有个朋友是开舞蹈教室的,我去联系一下。”
颜晓色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可以接受这样的好意吗?
跳舞。
她想起邻居姐姐带她拉腿,她的耳朵贴到自己的腿上。
那个姐姐说,“晓色,你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吗?”
她听得到,一下又一下。
“我们跳舞的人,比起去听台下的掌声,去听音乐的节拍,我最喜欢的,就是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的心跳声。
颜晓色听见自己的心跳此刻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可以吗?
这个念头一出,她竟然下意识的去看了眼许愈。
许愈将碗里的胡萝卜赶到桌上,长长的刘海遮了他的眼神。
餐厅里没人再说话。
只是许愈好一会儿啧了一声,“破大点事儿。”
他扬了扬下巴看她,“爱跳就跳。”
他的筷子在碗里点了点,“没人能怎样你。”
晓色,你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吗?
噗通,噗通。
第15章 情书
一场秋雨一场凉,晋城落了一场雨,连着行道边上的金桂都落了许多。
颜晓色换上了秋季校服,坐着白茹的车去了学校。
许愈这两天都没在城南别墅住,应该是回了他爸爸那边。
少了他屋子里就少了游戏的碰撞声。
用白茹的话就是,“耳根子都清静了不少。”
来了快一个月,其实颜晓色也大概知道了回城南别墅的办法。
这里的地铁和公交都非常方便,从晋一中回去估计只要倒一班车就可以了。
但是白茹并不放心她,基本都是要么她来接送,要么拜托许愈。
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对待这个小姑娘,许愈似乎是有着不一样的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