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女在民国+番外(73)

泪水无声滑落眼眶,池槿秋闭上眼,不再听张医生还在对她说什么,她只想再度进入睡眠,将这些痛苦的事情,全都积压进心底,像做梦一样,独自一人舔好伤口。

她这一躺,又是大半个月。

在此期间,她都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营养液,吃点稀水一样的稀粥,保证身体基本的营养,从而保证她不会营养不良到饿死。

这日天气良好,外面阳光明媚,每天都来看她的查理斯说她可以下床试着走动了。于是她在查理斯和一直照顾她的马尾小护士卢莉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一步又一步,从脚步不稳,到渐渐能独自行走,已过大半天的时间。

练完走路的池槿秋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坐在军区医院后的花园长排木椅上,伸出苍白已经瘦成鸡爪子一样干瘪的手掌,遮挡住那许久不见阳光。

已经步入十一月下旬了,地处秦淮以南的南京,既没有北方的寒冷刺骨,也没有南方的潮湿干冷感觉。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微风轻轻拂面十分舒服,叫人忍不住想像花坛边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小黄猫一样,来个闭目养神。

可查理斯知道,看似宁静的池槿秋,其实内心有多焦躁不安,这种感觉,从她清醒过来,到渐渐能自己活动身体,再到她今日能勉强下地走动,并且能开口说话更为明显。

“为什么一直想离开南京?”他坐过去,将她暴躁丢在地上的拐杖捡起来,侧放在长椅的扶手旁,“你身体还在复原中,不能到处走动。你若此时离开你们国家首都最好的医院器材治疗,一切都会前功尽弃。我不想看到你成为瘸子,或者再次成为植物人,屎尿失禁,一辈子都躺在床上让别人伺候吃喝拉撒。”

第061章

“不想!”池槿秋斩钉截铁的回答, 但她更不想死在南京, 成为那震惊全世界的南京大屠杀三十万人中的一员。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 距离南京大屠杀, 日军攻打南京只剩下不到二十天。

即便太了解近代史,可作为一名中国人,南京那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那历史书上一张张凄惨黑白的照片,那些活灵活现的影视视频,足以让她心惊胆寒, 想要逃离这里。

因为她很清楚,这时代的“南京”两字, 早就代表死亡, 它从名字上就直接比其他战场恐怖一百倍,它就是屠杀, 一场众所周知, 闻者毛骨悚然的围城大屠杀!

作为一个披着末世女名头,实则是柔弱女表的池槿秋,除了有两个然并卵的异能外, 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也是个有血有肉,受点伤就痛得要死的柔弱女人。

她怎么会不怕,她怎么敢留在这里!那些尸体堆成山的画面,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屠杀方式,即便有影视剧描述的, 那些容留了幸存者的安全区、教堂……可最终躲在里面的女性,又有几个没惨遭毒手?

她太害怕了,害怕的从她醒过来伊始,就每天惴惴不安,饮食难安。想逃离这里,可她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根本无法自行离开。

每次她找查理斯说想离开,查理斯总是以南京有最好医疗设备的理由,并不主张她离开南京。她满心的话无处可说,身处在已经快要成为人间炼狱的城市里,更是每日焦躁不安,现在查理斯一提,她就憋不住了。

“查理斯,”她问,“你有没有想过,日军连月战事接连碰壁栽跟头,早已积累了太多的不满和愤怒,急需发泄之口。我军淞沪会战,战败,在委员长的指示下从上海匆忙撤往这里,日军穷追不舍,打到江阴要塞,作为最靠近那里的首都南京城,你说,日军会不会攻打在这里,并且将他们的怨恨发泄在南京城普通老百姓上?”

“你是说……”查理斯何等聪明人,被她一点,隐隐也觉得大事不妙,但他始终不信日军会违背国际公约做出灭绝人性的事情,微微蹙了下眉头,叹口气说:“MISS池,我知道你们中国人对入侵你们国家的日军有多厌恶恐惧,但这不是你不好好休养身体的理由。你要想离开南京也可以,等你身体各项指标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准,我就准许你离开南京,在此之前,你要乖乖呆在病房里静养,不要到处乱跑,我会让MISS卢看着你。”

这是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么?池槿秋无比郁闷,看着他离开后,喊来小护士卢莉,“卢姐,劳烦你,再帮我往上海打个电话好不好?”

“可我昨天才借用了医院的电话,对面打不通啊。”有些婴儿肥的卢莉摇摇头,“医院总共两部电话,一部在院长办公室,一部在接待部里,每天要接打的人有很多,我总不能为了你总也打不通的电话,就一直占用医院的电话吧。”

上海现在差不多被日军完全接手占领了,可仍然有许多国/军残部停留在英法租界里,驻留在上海的日军每日追残部追的焦头烂额,除了军用的电话线,其余被炮火炸断的电话线根本不会派人维修,因此通往上海的电话几乎打不通。

不过池槿秋并不放弃,每天除了让卢莉打电话外,还雷打不动的让她去电报局发电报。

此时电报和信件对南京来说差不多是单向的,只出不进,一般很少有人收到来至已经变成殖民地的上海信件,所以当听到池槿秋又让自己去发电报,卢莉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去了。

她走后,池槿秋也没闲着,为了早点康复,早点自己离开南京,她必须加强练习锻炼,于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满头大汗的在花园里慢慢行走。

当她走到第三圈,感觉整个腿部腰部背部都已疼痛难忍,遭不住的时候,正打算去花园里假山后面的紫薇花走廊坐坐,恍眼间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背影,从花园另一条路疾步如风的走到走廊不远处的门诊大楼里。

池槿秋楞了楞,总觉得刚才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好像……余从濂的背影……

她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因为在梦中梦见余从濂已经死了,从而产生看见他的幻觉,心里忽然小小的激动起来,忍不住拄着拐杖,费劲的追了上去。

可那人走得太快,她瘸着腿追了一小段就跟丢了,只能忍痛坐在门诊大厅一处较为僻静的拐角处,揉着自己的双腿,疼得龇牙咧嘴。

“你找我?”就在她准备站起身离开之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抵着她的后脑勺。

这触感……是……枪!池槿秋汗毛根根倒立起来,毫不犹豫的放下拐杖,举手投降,“那啥,医院这么多人,我又和你无怨无仇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秋儿?!”后脑勺突然放空,一个人转身走到她的面前,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直缀,外套一件纯黑披风,右手紧紧握着三八大盖,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待看见她的脸,他就放开了手,惊讶望着她:“真的是你?!”

此时的池槿秋除了脸部露出来外,其余头部缠着纱布,左手打着石膏,右手绑着绷带,腹部背部穿着支撑着内脏脊椎的白色塑料塑形衣,双腿从大腿到脚腕也都打着石膏,因为伤的太重,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半月,全身都是绷带石膏不易清理,池槿秋不但形象凄惨,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看见真是余从濂,她高兴之余,又自卑的想躲,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朝余从濂笑了笑,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你还活着呀……你怎么不在军队里,跑来南京了?”

余从濂默然,神色复杂的看了她许久,这才走到她面前,手指微微颤抖的将她拥入怀里道:“我奉命来南京陪首长做手术,并保护他的安全。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不是叫你等我吗?七七事变后我回清平镇找你,你们池家却人去楼空,连封书信都没留下,我只能一直往你们家写信……后来又听闻你去了宛平受伤,我心焦难安,却又分身乏术,无法照拂你……还好,你现在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

池槿秋被他抱着,有些许挣扎,又有些许安心,明明他们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也没有说过太多情定的话语,可她并不排斥他抱着,甚至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她想,她一定是被余从濂炸死的梦给吓着了,所以情不自禁的接受了他。一边由他抱着自己,一边流着眼泪说出实话,“我收到了你的信,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你,也不知道把信寄到哪里。后来我拍了一封电报到黄河以北的电报局,看你样子,一定没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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