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我最丑[年代](5)

“是,这不刚回来,路过,就进来了。”李麦多说着走过去,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濮阳,那孩子已经呆了,一点表情都没有,两眼无神,就那么坐着,失了魂一般。

天色开始暗下来,火烧云就挂在天边,火红火红的,照的天空红彤彤的,又映在每个人的脸上,燃烧着最无知的罪恶。

李麦多两手掐腰,手指插在武装带里面,一样的气势恢宏,心想幸亏没换衣服,否则想救她们都难。

她拿手指了指孔卉,“你看,这邻里住着,我都不知道你是后妈,你这隐藏的深啊,还是忘了自己是后妈这事儿了?”

孔卉被压在地上,勉强抬眼看了下李麦多。她当然认得李麦多,李家的大闺女,这几个胡同里没有不认识她的,脾气火爆,就连她爸妈都有些怕她。而此刻,孔卉却已经心如死灰,就算来人是自己的邻居又能怎样,这年头,儿子举报父母的事都有,划清界限的满满都是,还能指望一个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的人救她?

李麦多说完,走到女学生跟前,一把抢过剪子,抓起自己的头发,一剪子便下去了。

她的头发原本齐耳,这一剪子下去,露出了半个耳朵来。

“李麦多同志,你这是做什么?”那女学生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

“都是我革命不彻底,邻居都没查清,我剪发铭心,一定把革命进行到底!”

李麦多说完,便喊了一嗓子,“金多在吗?”

李金多在墙根处听着,刚想回答,却被米多一把捂住了嘴巴。

李米多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先别回答。

这边麦多没听见回答,又喊了一声,“金多,李金多!”

喊到第四声时,米多早就把金多拉进屋里,佯装刚听见一般,从屋里跑到院子里,故意加重了脚步,喊道:“姐,是你吗,你回来了?”

辛向南看着,心里一动,这米多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

“哦,我回来了。你们过来,叫上金多和向南来。”李麦多喊了一句,“我在濮阳家。”

米多他们连忙跑了过去。

李米多第一次见此情景。

院子里站满了人,个个都穿着绿军装,脸上洋溢着说不上来的狠劣,看上去是青春蓬勃,却又散发着不知名的味道。

李米多愣了一下,看到姐姐朝她使眼色,才挪着步子走近了。

“看着啊,咱们的邻居是后妈,以后你们也要和我一样,和他们划清界限,看着!”李麦多说完,便抓起孔卉的头发,一剪子下去了。

长长的头发,瞬间剪成两截,一把抓在麦多手里,她剪完后便站起来,对米多他们说:“看见了吧,就是这样!”

领头的见如此,虽没剪成阴阳头,可也算剪了,既然已经剪完,他们也没什么由头了,而且闹了一下午,早就饿的不行了,随即摆摆手,就撤了。

红卫兵们呼呼啦走光后,院子里又重新恢复寂静。

可这寂静有些可怕,濮阳已经吓傻了,孔卉也瘫在地上。

金多去看门,辛向南和李米多连忙把孔卉扶了起来。

“婶子,你快起来。”李米多用力拉了一把。

麦多也扶起了濮阳,半拖半拽的把她们拉回房间。

两人都喝了些水,才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金多跑了进来,“濮叔叔回来了!”

说话间,濮司友已经站在门口,一脸惊慌的看着一身泥土,头发散乱的孔卉,和呆坐着的濮阳。

听了金多的话,两人的眼珠这才转了起来,一同扑向濮司友,痛哭起来。

天色已经暗了,天际边也烧起了最后一把红,映在每个人脸上的深红色,带着稍冷的调子,却展露着最原始的希冀。

李米多给抱头痛哭的濮家人关上门,然后看了一眼金多,还有头发被剪的跟狗啃一样的麦多,她突然咧嘴笑了。

第8章

四个人从濮家出来,孔卉和濮阳还在哭,好像是濮司友说了什么,走出濮家大门的时候,那哭声已经完全停止了。

李麦多回头看了一眼,道:“这家里还是有个明白人的。”

米多想了想立刻懂了她姐的意思,金多则和辛向南说着话,没注意麦多说些什么。

辛向南先回了家,没打招呼,到家门口便抬脚迈了进去。

金多还不知道,继续道:“向南,你说他们……”

没人回应,金多转头看一眼,辛向南早就没了踪影。

李金多倒是不在意,辛向南一直都是这么个性格,他习惯了。然后想问问大姐麦多,可嘴巴张了张,又看见麦多一脸严肃,最后还是没敢开口。

三个人走进家门,就被张月英一把拉一个,拽进屋里。

张月英人比较老实,但以前干过农活,力气比较大,抓麦多和金多时,一手一个,像抓小鸡崽子一般,拉着就往屋里拖,米多在后面看着,吓的不得了,赶紧跟了上去。

把三个孩子拉进屋,张月英又回去关大门,门关好了,一回头,大闺女麦多正坐在马扎上拿着西红柿啃,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张月英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走进房间,顺手从柜子上抽出一个鸡毛掸子,手抓着掸子的头,把手朝外,朝三个不省心孩子走过去。

“放下,你还吃呢你。”张月英拿鸡毛掸子指着麦多说。

麦多看了她一眼,手里的西红柿还剩一半,也不管了,直接全塞进嘴里。西红柿不小,这还剩半个呢,一下子全塞嘴里,汁水都流了出来,顺着嘴角一滴滴的往下滑,最后滴到了地上。

“你你……”张月英见状更生气了,“你看你什么样子,你还像个女孩吗你?”

说到这里,张月英才注意到李麦多的头发,一边剪的露了半个耳朵,一边还是齐耳的。刚刚随便剪的那一把,剪的跟狗啃的一样,长长短短的参差不齐。再加上那一身泥点子,张月英更生气了,手里的鸡毛掸子动了动,就想打过去。

“妈,都是我不好,是我让姐姐去的,妈,你别生气。”李米多见张月英真生气了,立刻求饶,却不知,自己已经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妈。

后来的李米多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喊出口的,毕竟她上一辈子从来没叫过这个字,就算偷偷的,也没试过。

“米多,没你的事,你刚好,床上躺着去。”张月英挥了挥手。

“那妈,是不是也没我的事?”金多小声问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你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里顶天立地的男人,有没有你的事,你今天都免不了一顿打。”张月英骂道。

她的确是生气了。

濮家刚闹的时候,张月英站在墙角听了一会儿,她心里也气,和孔卉相处多年,自然知道她是如何疼濮阳的,可再生气,张月英也不敢冲出去,只能躲在墙角听,等着听到那些红袖章们走了,她再去濮家看看。

可听了一会儿,张月英突然想起米多刚刚醒转,想问她饿不饿,然后就走进房间。

一进门,门后面挂着的就是围裙,张月英顺手拿下来就往腰上系,一边系一边往厨房走,厨房在院子里,是后来李强盖的,还算宽敞。张月英打开橱柜看了看,面缸里还有一点白面,看样子够做两碗面条的。想到麦多回来时拿了一些西红柿,张月英就打算给米多擀点面条喝,用西红柿炝锅,再打进去一个鸡蛋。又想到濮家经历了这样的事,肯定是没人做饭的,便准备面条做好了,给濮阳送一碗,孩子毕竟还小,吃还是要吃的。

想好了做什么,张月英走到堂屋去取西红柿,一手一个,经过米多的卧室时,问了一句:“米多,饿不饿,妈给你擀点面条吃。”

卧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孩子,又睡着了?”张月英说着话,便往卧室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床上哪里还有李米多,就剩一个毯子了。

张月英拿着西红柿的手抖啊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往外走,还没走出大门,就听到麦多的声音,她大声的喊着:“金多,李金多!”

张月英在门口往外探头,见胡同里没人,便要去辛向南家逮人,刚走出门,就听见米多应了一声,然后三个孩子屁股着火一般往濮家跑。

张月英想喊他们一声,可两腿一软,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手里的西红柿还拿着,一手一个扔了出去,可惜谁也没扔到,西红柿落在地上,摔的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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