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熠乾被风闻雨一声喝令吓到,立即噤了声。
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叶含真真替自个儿委屈。起初她为何要在这?不过就是想过些好日子罢了。
可那风熠乾对自己毛手毛脚,她怎能敌得过他?
若不是风意暖执意要她下山,她怎会轻信了……
“哥,别打了,咱们走。”
“走什么?他都让你大了肚子,我们怎么走?”叶以修不明白叶含真怎会忽然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所有人都知道她被风熠乾欺负怀了孩子,这一走,不就整个南阜城都知道,她被风熠乾玩了?
——
霍闻祁悄然在那走廊拄着手杖,走到了风意暖的房门口,一手插在裤兜,明天是她去学校报到的日子,他忽然有些踌躇,却不是因为这个。
打开了房门,那风意暖正是熟睡之际。
那月光洒在她洁白的侧颜上,一缕黑发在额前散乱着,枕上的黑发,就像纸上泼出的水墨。
她的小嘴微微张着,似乎还在呓语。
“三叔……风渐越,风……”
看了她给风渐越的信,亦是她亲手写给他的。
霍闻祁这辈子总共也就收到这两封信,足以让他铭心刻骨一生。
第一封,是风意暖主动对他诉说情意,想要执手一生。第二封,是与风渐越诀别,望他安好。
“……意暖远在异国他乡,他日如若重逢,愿见三叔成家立业,顺遂一生。此生无缘牵手并行,珍重……”
至此,唯有纸上湿泪,糊了大半。霍闻祁未能再看到而后的字迹。
不动声色坐在了风意暖的床边,情不自禁地挑起她额前的发丝,指腹滑过她的脸颊,不经意蹭到了风意暖的唇角。
那喉间像是燃烧了一簇火,霍闻祁收起了手握紧悬在半空。
虽然她梦中也喊着风渐越,可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听到霍闻祁这三个字。
俯下身,她身上那香气萦绕在鼻间,他起初对着风意暖的嘴唇只是浅尝辄止,却不料风意暖醒了过来,那眼睫刷着自己的脸,心痒难耐。
再不满足于此,风意暖闷声挣扎,霍闻祁手杖倒地,双手禁锢着她的手腕举于头顶,那哑然的声音试图蛊惑她乖顺:“别动,我只是亲一下。”
忍了如此久,亲近她怎就这么难。
他并非圣人能克制,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生怕咬疼了她的嘴,与她软舌纠缠了起来。
这一吻,让风意暖轻泣了起来,可霍闻祁是为自己下了什么蛊,他口中的烟草味袭来,让她亦是有种背叛了风渐越的痛苦,又在霍闻祁的吻里,迷醉了自己。
虽说的可能是玩笑话,可风渐越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着自己,风意暖如同一股暖流钻进了自己的心房,就如此时,嘴里心里,全是甜的充斥着自己的感官,霍闻祁快陷下去不可自拔,但又告诫着自己,不能吓到她。
她三岁便就在他身后跟着,说要嫁了他。
那只是一个女孩最最天真无邪的时候,说着最本真的话。
他刻在了心里,若不是因为仇怨,兴许他不会等这么久。
风意暖大口地呼吸着,霍闻祁松开了手,他想这么做,还真的就亲了。
“还想骂我登徒子?”霍闻祁替她开了口。
风意暖将被子蒙住了头,惹得他失笑:“不过就是一个吻,你会慢慢习惯的。”
——
翌日,风意暖看到霍闻祁在门口的时候,特地将她头上的帽子压低了一些,霍闻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似乎这么做,就能让她少看到他几眼似的。
车子缓缓的行驶,她头上的草帽上,蝴蝶结在风中飞扬着,她习惯了这里的穿着,看多了路边的姑娘们都是这样,她忽然也就适应放开了自己。
霍闻祁今日带着她去学校报到,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让风意暖此时真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要在这儿读书了。
“这地方好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风意暖瞧着那复古西式的建筑,当日在风渐越的房里,那幅没有被回答出来的画,似乎与这……一模一样。
“这是喷泉,那是圣母玛利亚抱着自己的儿子,耶稣。就是洋人所信的上帝。”
霍闻祁与她并肩站着,看着那喷泉四处喷溅,风意暖只是不明白,风渐越为何画她?
“玛利亚?”
“是。”
霍闻祁对着她解释:“她是受圣灵的感应而怀孕生子,被称为圣母,可她名字,却是苦涩的含义。”
“怎会有人真的受圣灵感应而生子,这有悖伦常。”
风意暖只觉可笑。
这话惹得霍闻祁失笑,侧目含着笑意望着她:“哦?那该如何生子,你颇有研究?”
“霍闻祁!”
她怎就总是轻易脸红呢?
霍闻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逗她,亦不理会旁人好奇这东方姑娘。
“你说你见过这里,你才来这里,怎会见过。”
风意暖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我三叔的画里。”
“哦?”
二人继续在校园内走着,但相比于风意暖,似乎霍闻祁被关注的程度更高一些。风意暖瞧着那些洋人姑娘,怎就忽然走上前来搭着霍闻祁的肩膀?
还特地说了一句英文,风意暖在自己的脑海里面,搜寻不到这句话是什么含义。
One night stand。那是什么意思?
“她让你站一宿?”风意暖天真无邪的眼神,让旁边的金发女子还对着霍闻祁数落了她一番,大抵意思,就是她个子矮小,养了一头让人有些作呕的黑发。
霍闻祁对她说了几句,竟然还是面带微笑?风意暖更是不懂霍闻祁怎可与这些人如此熟络?
“我不认识她。”
“她说的什么?”风意暖执意想要那个答案,作为来这学习的人,她必定是要弄明白洋文的含义。
“她说,想来一次一夜风流。”
起先不以为意,可风意暖走着听着霍闻祁的解释,只觉得全身火烫。
“她……她怎可如此直言不讳……简直……”
那书上,不都说的是男子绅士,女子优雅,怎会是这般的交流方式?风意暖一手扇了扇脸,天怎就这般热,她怎么成了那个颇有歉意的人?
“你习惯就好。”
霍闻祁面色淡然,想来他是常被人如此……
风意暖觉得有些怪异,“习惯?是他们这样的生活方式,还是这般对你?”
“你觉得呢?”
那邪魅的笑容在嘴边噙着,风意暖光是想起那昨夜的吻,她就害羞不已,更别提他竟能脱口而出的“一夜风流”,那不都该是男子逛窑子的浑话吗?风意暖摇了摇头:“我不懂,我从未体会过洋人的生活。”
霍闻祁拍了拍她的后脑:“不急,我们慢慢来。”
第三十三章 道是无情却有缘
叶含真和叶以修出了心瓷坊之际,霍一看到了他们二人算是各怀心事的离去,那叶以修算是在之前救了风意暖一命,不知该不该跟去,看看是否要帮忙。
南阜城怕是再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去处,郊外如此断壁残垣,再往下走,怕是要到东越城了,可城内的住处他根本负担不起,总归也就在风家码头干了这么些时日。
从码头收拾好,临走前,秦叔还觉得同情他们兄妹,给了他一块大洋,那已是不算少的了。
叶含真一路无话可说,十分安静。
叶以修给她披上衣裳,她任由他去,拿来吃的,她也吃下。只是不再说只字片语,叶以修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
待到太阳快要落山前的一个时辰,叶以修蹲下身,她眼神空洞。对着叶含真有些担忧地说道:“哥去捡些柴火,你等着别乱走动。”
该如何走下一步,终归是要与叶含真商量的,就这样空手而归,会被自己爹娘瞧不起。
捡柴火时,瞧见一位短发齐肩的女子,模样像那些学府的学生,不知她在找些什么,手上还提着竹筐。
叶以修看时辰也不早,便转身想要离开,谁料那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叶以修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又不能遇事不管。
“有,有蛇……帮帮忙,能……啊——爬过来了,爬过来了!”
周可卿捂着眼不看看,双脚却像千斤重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挣扎着捂眼正想跑时叶以修一手用枝条挑起蛇身,轻巧甩到了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