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叶修点点头，懒洋洋的，眼皮都不抬。
“和这样的美女一起住，不怕沐秋不高兴？”
叶修掀了掀眼皮。
“那家伙不是一直都是陈年老醋味么？你特意避开他找我，总不是来聊天的吧。”
陶轩笔直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和十年前相比成熟了许多，但是懒散之下掩盖着的炽热，却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回来吧。”
“回哪儿？”
“回嘉世。”
趴着偷听的陈果差点一脑袋撞穿门板。
叶修笑。
“想听就出来啊。”
蓝眼睛的白猫从屋里挪出来，叶修看到她亮晶晶的爪子尖，白猫瞪着沙发上的杜鹃鸟，似乎很想一口把他吞下去。
红毛狐狸倒是非常淡然地甩着尾巴。
“回嘉世做什么？”
“教练。”
那只杜鹃说。
叶修看到白猫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出来，她拱起身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撕碎杜鹃的翅膀。
“站在场边我没有兴趣，我更喜欢站在比赛场上。”
叶修说，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火红的皮毛上，像一团金红色的火焰，又如同曾经那片艳丽的枫叶，纯粹炽热。
陶轩像是忽然又有了期待。
“教练也就是暂时的，等你退役满一年，立刻就可以复出。”
叶修看着他笑了。
“我当然会立刻复出。”
男人抱着手臂，明明是陈果看惯的懒散模样，却猛地有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
陈果突然想起她和唐柔的猜测，有些气场，是与生俱来的，哪怕被随意掩盖，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流露出来。
陶轩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这又是何必呢？”
很多人只注意到叶修的狡诈和强大，却忽略了他的执着跟倔强。
叶修也跟着笑了，指尖的烟头明灭不清。
“你又是何必呢？”
陶轩的表情一瞬间崩塌了。
就算一叶之秋和却邪都不在他手里，这个人也能精准地朝他的要害捅一发龙牙。
对于陶轩的慷慨激昂叶修只是无声地微笑，男人看着他，眼神微微闪烁。
“沐秋还在等你，回来吧。”
叶修依然笑着，他摇了摇头。
“你说得很对，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陶轩。
“也不是沐秋想要的。”
“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胜负。”
那两个音节轻飘飘地从叶修口中吐出，羽毛一样落下来，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
杜鹃停止了鸣叫，他缓缓地看向叶修，半晌才继续开口。
“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赢回那些已经过去的荣耀？”
“我在试试看。”
叶修回答的很从容，好像一点不在意陶轩话里的讥讽。
“你办不到。”
陶轩一字一字的说，但是他知道，自己心里某个地方还是有所畏惧的，畏惧眼前这个人。
“你这么肯定？”
叶修还是毫不在意，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笑意。
“对。”
“让我们拭目以待。”
“很好，拭目以待。”
陶轩站起来，他不得不走，这一轮看似他赢了，其实对面的人从头到尾都在压制他，从心理上。
“在这之前，你还是先让你的嘉世不要出局的好。”
陈果终于忍无可忍地插了一句，白猫发出威胁地龇出尖牙。
陶轩转过身，不再看叶修。
“嘉世就算出局，也有能力在一年后立刻重返联盟。我们着眼于将来，不会受缚于过去。那些阻挡我们未来的绊脚石，只会被我们毫不留情地踢开。”
叶修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只凶残的杜鹃鸟。
“嗯，这一点，你向来做的很好。”
“告辞。”
“不送。”
陶轩拉开门，他站在那良久，终于还是回过身来。
“看在多年的份上，我可以最后再答应你一件事。”
“哦？”
叶修挑了挑眉毛。
陶轩突然笑了，角度的缘故看不太真切。
“哪怕是你想一叶之秋转会。”
“那很贵。”
“只要你出价，我绝不为难。”
陶轩说，他知道，这句话之后，他跟叶秋，就再也没有情分瓜葛。
“那好。”
叶修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我要沐雨橙风。”
陶轩一愣，但旋即似乎明白了几分。
“好，我说话算话。”
“谢谢。”
“那么...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机会对你说这句话：比赛中见！”
男人拉开门，大步向外走去。
“我倒是很早就想到了。”
红毛狐狸尾巴一甩，杜鹃就是杜鹃啊，还真心狠手辣。
“比赛见！”
叶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雪峰来过了。”
陶轩的脚步一顿，却不再转头。
“我不是要谢谢你拦着他没来揍我？”
叶修笑，捏着一根烟轻盈地把玩。
“他不会。”
是不会还是不屑？
陶轩心里翻出一个气泡，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们推着还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对马路对面的体育馆势在必得。
但那个气泡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都过去了。
那些早都过去了。
“替我问好。”
陶轩说，尾音落在楼梯间的拐角上，碰了个粉碎。
“会的。”
叶修点头，但他知道陶轩已经听不见了。
====================
TBC.
第二十六章
陶轩走出兴欣网吧，抬头看着斜对面嘉世俱乐部门头上闪耀的队徽。
放弃叶秋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久以来决定的。
这个决定很艰难，陶轩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又看了眼队徽上鲜艳的枫叶和星子，朝俱乐部走去。
然而，真的只是因为没有商业性、不符合联盟现在的价值观么？
有个声音像阴魂不散的魔鬼，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还是因为，你驾驭不了这个人，他从来都只属于他自己。
你害怕他们，畏惧他们，也羡慕他们。
他们有你想要，却从来没有的东西。
那些闪着光芒的、勇往直前的、炽热的心。
但是那又怎样。
陶轩对自己说。
我会证明，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那些荣耀，已经属于过去式。
陶轩推开俱乐部的玻璃大门，高挑俊美的男人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
“你去找他了。”
苏沐秋用的是肯定句。
陶轩点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
“对，不过可惜，叶秋不肯回来。”
苏沐秋也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
“很正常。”
陶轩不想再说，他错开苏沐秋，转身正要上楼，忽然又顿住。
“他选了沐雨橙风。”
苏沐秋一愣，看向斜对面的兴欣网吧，眼底跃过一缕光芒。
苏沐秋和陶轩短暂的交锋叶修不知道，他这边倒是意外地又碰上一个老面孔。
午休时苏沐秋照例过来监督某人吃饭，陈果大手一挥让他把叶修领走。
初春的H市阳光明媚，叶修吃饱了让苏沐秋牵着遛弯消食，红毛狐狸拖着尾巴，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苏沐秋看了看他眼皮都不想睁的样子，忍不住敲敲叶修的脑壳。
“陶轩来找你了？怎么不跟我说？”
“又没什么大事。”
叶修摸摸额头。
“你都定下了沐雨橙风，还不是大事？”
苏沐秋看他那无所谓的模样，有些无奈又有点好笑，小少爷最慌张的一次，大概就是自己车祸的时候吧。
“因为沐橙只有沐雨橙风啊，可我还有笑笑不是。”
叶修说，火红皮毛的狐狸卷着尾巴，让春日的太阳晒得蓬蓬松松。
苏沐秋没有说话，的确，沐雨橙风是最合理的选择，但这也意味着，叶修跟他的一叶之秋，再也没有机会了。
放弃过去，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这么潇洒。
“再说了。”
叶修拽着他的外套，吻了下男人的嘴角。
“我不是还有你跟秋木苏么。”
“...好吧。”
苏沐秋很快就妥协了，他叹了口气，自己好像永远对小少爷没有什么办法。
“以后这样的事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