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初夏,正是气温适宜的时候,尤其是裴宅这样鸟语花香之地,车窗自然没有关上,除了鸟叫,便是一成不变的车轮摩擦路面的"剥剥剥"的声音。
"锦瑞,什么事?"虽是气氛又抑又怪,申璇还是问出了口。
裴锦瑞没系安全带,直视着前方,他不用转过头去,单单只是听着女人的声音就知道她的眼神有多平静,她的神情有多淡然。
这三年多,她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平静和淡然。
仿佛这世上什么都和她无关,除了大哥的身体,大哥的公司,还有对家里的长辈言听计从,她几乎不关心其他任何事。
"大哥醒来了。"想要铺垫一大堆东西,可最终只是这样略带暗示的说了五个字。
"对啊。"申璇吐了口气,像是吐掉了一肚子晦气。轻勾了嘴角,一双明眸里泛起了光,仿似裴宅的护宅河里清清见底的水正被阳光照得水波闪闪。
听到这样的带着些欣悦的声音,裴锦瑞抑制不住的偏首过去想要看个究竟,看看那个女人此时用着一种什么神情在说出这样两个字。
看到女人嘴色漾起的那一丁点儿弧光,心下一紧。
原本想要拉上安全带的手,僵在那里,捏住锁扣的手紧得有些发白。
"阿璇,你嫁进裴家三年了。"
申璇的车子开得很慢,看着熟悉的路面,感受到桢桢过目倒后的景致,淡淡应声,"嗯。"
裴锦瑞不急不徐的系上安全带,"你嫁给大哥,也是逼不得已。"
女人沉默一阵,"嗯。"
"你们并没有感情,甚至结婚前估计都没有说超过十句话吧?"裴锦瑞口气只是淡淡,声音里带着一丝疼惜。
好象真的在计算曾经是不是说过十句话,想了好一阵,复又点头,"嗯。"
"我爷爷当初要你嫁给他,只是想对你进行惩戒,要用让你照顾一个植物人的方式来惩罚你。"
申璇眨了眨眼,强迫自己把背挺了挺,用身体里尽可能强悍的细胞制造着她此时需要的气息,来压住内心里即刻就要翻涌的情绪。
半晌后,她终于赢了,方才淡淡道,"我知道。"
饶是裴锦瑞习惯了申璇冷得像块冰一样的性子和脾气,但在今天那样正面直接的看过她和自己大哥的亲密后,也终于摁捺不住心里窜高的火苗。
今天这个早晨简直是气氛诡异到危机四伏,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危险和压抑,可看到申璇他总是提不起来脾气,声音只能放得温和些,"现在大哥已经不是植物人了,他醒了……医生也说他只要好好锻炼,甚至不出一个月,他就可以重新走出梧桐苑去散步……"
申璇的车子开得本来就慢,这时候只是略点一下刹车,车子便稳稳停在护宅河边,偏头过去,眸色认真的问,"所以呢?"
☆、第09章 :怒火中烧
裴锦瑞被问得一愣,"你没想过以后?"
"以后?爷爷不是说过,要我给锦程生孩子吗?"
"生孩子?申璇!"裴锦瑞身躯突然一颤,身侧的拳头握得发紧,眸子里燃起来的火,是嫉妒和愤怒!"你居然还在还想跟他生孩子?"
"难道不用?"有点茫然。
"大哥现在这样的态度,会要你生他的孩子吗?他有喜欢的女人,以他那样霸道自傲的性格,不可能要你给他生孩子!"
"这么说,不用我生?"申璇轻松的吐了口气,明眸轻轻一眯,看来等会得去买事后药来吃,毕竟现在他醒了,一切都该依从他的意愿。
"……"裴锦瑞没从申璇的眼中看到失落,心里一阵宽慰,"你不要跟他走得这么近,家里有下人管他,他那么讨厌你,惹他烦有什么意思?"
"好,我知道了,锦瑞,谢谢你提醒我,那你是叫我送你去你公司吗?"
"不用,你自己注意安全,我让司机开车过来。"裴锦瑞拉开车门下车。
申璇跟他道别后,驱车离开。
整个裴宅的夫人小姐少爷少奶奶中,只有申璇没有司机,不过她从来不计较,只是就是比别人累点而已,但自己开车也是一种乐趣,她总是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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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程在梧桐苑里自己进行康复训练,下人都屏退了,哪怕是不小心跌倒下去,他也是闷声不吭的自己撑着站起来,绝不叫任何一个人过来扶他。
他一直是个将骄傲种进骨子里的男人,即便现在还是个病人,他也必须要求自己比那些人强一百倍!
每天申璇出门前都不忘蔑视裴锦程一番,冷嘲热讽。
有几次裴锦程都追到申璇差点将她掐死!
每每这个时候裴锦程都惊觉自己居然能跑上几步了,虽然几是瞬间,但也足够让他感到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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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裴锦程又把申璇赶下了*,"姓申的,你给我滚远点!"
"哟!"申璇刚想气气裴锦程,可发现他腾地站了起来,愣了一下,其实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她用那样的方式锻炼他了吧?
他有很强的毅力,自己在做复健。
明眸清晰明亮,耸耸肩,很是无所谓的说道,"那你早点睡,我去厅里睡。"
从柜子里拿了条毯子,去了外面的沙发。
倒在沙发上,沙发又大又软,真是太适合睡觉了,伸臂蹬脚,很是惬意的长叹的一声,伸了一个美美的懒腰,猫过身子,便很快睡着了。
听到申璇那满足惬意的长呻,裴锦程就一阵怄火,气得把被子往地上一砸,这个死女人!
她挑衅他的时候可以把他气得怒火中烧,她一脸无所谓的时候,照样可以把他气得怒火中烧!
☆、第10章 :不知廉耻
外面客厅一点回应都没有了。
裴锦程一脚踹在地上的云丝软被上,手掌一绻,撑在自己的腰上,这样的生活真是糟糕透了,这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嚣张到不行!
爷爷居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还有些护着她的意思!
还没人治得了她了?
裴锦程走路已经比前些天好了很多,虽然快不了,但他自己很刻意的在注意。
就算走得慢一点也绝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走不稳的人,每一步迈出去之前,他都细细想过迈多大的步子,用多重的力度。他就是这么一个精于计算的人,力求不差毫厘,尽善尽美,就像此时,虽然慢慢踱步,那步子却像是只捕猎前的豹子,不紧不慢,但藏着猛戾的气息。
二楼是大套间,一拉开卧室的门,便是客厅,房间和三年前没有任何变化,桌椅板凳,他甚至在醒来的时候误以为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唯一不同的茶几上阳台上的植物都换成了仙人掌,大大小小的廉价货。
裴锦程曾经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的人,哪怕是摆弄花草,也必定养些名贵,珍稀的东西,仙人掌算个什么东西?!
开了灯,看着沙发上睡得一脸餍足的女人,对着她的睡颜狠狠的剜了一眼!
这女人就像茶几上那一窝廉价的仙人球一样惹人讨厌!
弯腰捏住装着仙人球的小瓷杯就要扔进垃圾桶,可是侧睨沙发上的女人一眼,心里的火"轰"的一声,火苗又窜得老高!
凭什么要他来扔?这些玩意都是她弄来的,拎她起来扔才是!
他睡不好,她还想睡?
做梦!
申璇侧着身猫着身子睡得很熟,实在是累得很才会一沾着沙发就睡着。被子夹在胳子窝下面,头枕在抱枕上,手便搭在抱枕旁边。
男人伸手便要去把申璇拎起来,却在即将触到她的手的时候,愣住!
不是因为她的脸有多美,他见过的漂亮女人多的是,让他愣住的是女人的手,这段时间倒没细看过她。
女人的手像她脸上的皮肤一样,白瓷似的,这样的话,无名指上的纹身便很是突兀的闯入人的视线。
那纹身像极了一枚指环……
裴锦程不禁弯下腰,细细的去看,指环上的花纹是一片或者两片叶子组成的,倒也没有什么稀奇。
可裴家的夫人,少奶奶,哪个不是大克拉的钻戒戴在手上?
包括他的母亲不喜钻石也是用最名贵的珍珠做的戒饰。
长年戴着戒指,会有些痕迹,可这个女人的无名指上,一点勒压痕的也没有。
爷爷就算再是惩罚她,也不会让孙媳妇出去丢了裴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