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47)

自唇而发,其声凄凄,乃《霓裳羽衣曲》中凄苦字词。

无垠停下,又立那云烟阁下,前往云烟阁中。

而子时,云烟阁中,却无一人,空荡寂静无声,有些阴寒,无垠快速上楼,未有过多停留,直入其第三层,便是无垠那一日前往云烟阁中,见林戚沐那一日,那日也是在此处,她抚琴,她凄吟,她舞姿。

而无垠登上那楼的那刻,也见一中年女子,盘坐于那楼中楼上,轻抚古琴,头戴面纱,可其秀发却有些花白了。

周边,红烛亦点,色彩艳丽而显得有些鲜艳,礼堂空心之处,亦无一人,四周皆是鲜红绸缎捆绑,垂落而下,圆周之处,却无一人,却摆放一物,被红毯所掩盖,不知那是何物,未有动弹。

无垠望向那楼中楼的女子,微微蹙眉,再而望向那面前十尺之处,皆是赤红灼热红碳摆放于地,而那更前方亦有刀片置于地面,虽不高,却有半寸之高,其光芒闪烁,似极为锋利,若踩踏其上,脚必定会血肉绽开,化为烂泥。

无垠停下,不敢冒然前行,而是站立在那之前,望着那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未揭面纱,而是径直弹奏,而所弹之曲,便是明皇所写的那《霓裳羽衣曲》。

中年女子一身红衣,衬托于红烛之光中,隐灭其中,似那鲜红仙子般,自血中而生,她伸出芊芊玉手,秀指如垂柳,飘然落下,点缀琴面,似蜻蜓点水那般轻柔,那二十一琴弦竟相颤动,似是共鸣。

无垠蹙眉更盛,曲音飘来。

凄苦、愁怨、悲沧,尽数涌来,原本曲中该有欢喜的部分,亦被改去,尽是悲伤、怨念、恨意疯狂涌来。

无垠皱眉,未有干扰,待其将此曲弹奏作罢,依旧看着那中年女子,并未发声。

却见那中年女子站起身来,自那楼旁梯步走下,自立那圆台之上,又似轻舞,其动作之轻柔,舞姿之美,令人侧目。

她舞罢,便是停下,站立那刀山火海之后,望向无垠,无垠亦望向他,蹙眉,眸中尽有光闪烁,波纹不动。

中年女子依旧未有言语,无垠亦不敢前行,二者对峙,却见那中年女子莲手轻拿,将那红色面纱取下,容颜尽显露在那鲜红烛光下。

无垠视之,瞳孔收缩,不改面色有些波动,无法言语,唯有颔首,凝眸看清那人模样。

无垠所视无差,她是云姨,无垠嘴角喃喃,似醒悟:“云原来是韵吗?”

云姨站立那圆台之上,面带莲花笑,望向无垠,尤其是看见无垠惊讶的模样,不觉笑意更浓,云姨朱唇微开,笑道:“怎么,是不是有些惊讶?”

无垠听闻云姨话语,暗自点头,便应道:“有些惊讶。”

“哈哈哈……”云姨掩嘴轻笑,其声若玲儿般轻盈,可无垠却听得有些发寒。

蓦然,云姨笑意尽敛,狠毒之意,疯狂显露:“你惊讶就好,没想到吧,竟然是我?”

无垠面容波动更盛,似不忍,又似怜悯,望向云姨,话语带伤:“云姨,你这是何苦呢?”

“你这是何苦?你竟然问我,你这是何苦?”云姨疯狂露笑,将面纱扯去,其声偏尖,恨意疯涌:“你竟然和他当年所说之话一模一样?真的是一个模子中刻出的一样!就连言语的方式都是那么的相同。”

无垠面色不忍之意更浓,话语轻柔,温柔似水:“云姨收手吧,师尊放下的错,就由我一个人承担,不要怪罪于清尹。”

“收手?”云姨听闻无垠话语,笑意更浓,话语更疯:“怎么可能收手,有些东西,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收手了。”云姨眼角有泪,顺其眼角滑落而下。

无垠拳头紧握,亦被感染,眼角泪花闪烁:“云姨,我知道你爱师尊,爱到恨成了如此模样,但是你这副模样,我师尊也不愿看见。你落得如此模样,若是他看见了,多半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云姨又笑,不顾妆容被泪洗去:“你说后悔,这世界是不存有后悔二字。他当年负了我,我便要你负了她。”

云姨望向无垠模样,却又突然笑道,泪有些止住:“其实,你还记得我们见的第一面吗?”

无垠含泪,点头,回应:“记得。”

“那时,我看你,我便觉得看见了他,然而却不是他,我起初还以为是他来寻我。”云姨笑容灿烂,带有欣喜。

云姨又言,笑容消散,泪亦消散,狠毒之意再涌上,面色狰狞:“可到后面我才知晓,其实你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弟子,再出山门而已!”

“我身为一代公主,为了他,牺牲了一切!不要这名利,不要这地位,不要所有的一切,即便是我的家我都不要了,就是为了去爱他,但是他却为了回去,将我抛弃,负了我!”

“引发了战争!你可知道我背负着什么吗?无数的生命、无数的屈辱、无数的骂名!”

“若是他不负我,我觉我还能够承受这一切,因为他爱我,我便觉得值得。可是,他为了他的师门抛弃了我,回去了……”

“那我呢?那我呢!”

云姨疯狂嘶吼咆哮道,似将多年来的怨气归于无垠,似这一切都是无垠之错,云姨话语过于激烈,将嘴唇咬破,有血流出,可她却不知,而是带有呜咽的嘶吼声继而说道:“我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又承受了什么?你知道吗?”

无垠面色不忍,望向云姨尽是怜惜,便轻声应答:“知道。”

“你不知道!”云姨疯狂回应,无垠无言以答。

“你可知道,当我见你之后,我发现你并不是他时,我便动了杀意,而你应该是死在那匹播城的,可是我改了主意。”云姨的疯狂稍有收敛,话语阴柔,似露出蛇蝎般的恶毒。

“我想你应当和他一样,都会经历情劫,经历那劫难,应该会有一女子爱上你,就像我爱上他那样,爱得那般深刻入骨。你也应和他一样,不懂爱,不懂何为情,我便是产生了奇怪的想法,想要好好玩弄你一番,所以那日,我放你走了。”

“当得知你最终所去之地为洛阳时,我便知晓,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所以我才放你走了。”

“否则,你就会在那匹播城化为一堆尘埃和那废墟同眠了。”云姨面带邪笑,似将无垠掌控在手中把弄一般,任她掌控。

无垠已隐约猜到云姨的目的,便应答道:“如云姨所策划的那般罢…我来了。”

“哈哈哈…对!你来了。”云姨又笑,似一切在她掌控中的自信之笑:“其实当你将你在茶园发生的事情说于我时,我便知道你已经经历情劫,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伤她比起你师尊伤我都还要深!”

“你们寒门弟子都是如此无情的吗?”

无垠蹙眉,面色怜惜更盛,有些复杂,也不知该恨还是该怒,唯有轻声答道:“若是都是些无情之辈,那寒门也不至于落魄到唯有我与师尊二人还在门中,继承香火。”

“可他就是无情之辈,宁愿归去继承寒门,也不愿爱我,哈哈哈…你们都是些无情之人,所以啊……”云姨面露绝望,却带有戏谑地望着无垠:“我为了让你明白何为情,为你设了局。”

无垠惊讶,便言道:“局?”

云姨轻点头,挑衅地说道:“一场关于情的棋局,而这场棋,是我赢了。”

无垠凝眉,凝重之意更浓,可云姨越是如此,便可越感受到云姨那时的绝望,比无垠现在所面临的选择,恐有过之而不及:“云姨,这场棋局,的确是你赢了。”

“哈哈哈,真是开心呐,竟然能让一个不懂情的人,明白何为情啊!”云姨眼角有泪,流出,却又带笑,矛盾至极,云姨又言:“当我知道你在茶园所发生之事时,便知晓,你已感受到情,可你却未有认知而已,所以我让你留在洛阳,当一拟写话本之人,让你书写诸多人的情感之事,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何为情,何为爱!”

“原本我以为你不会答应,准备将你杀死的时候,可是你却让我有些惊讶了,你居然答应了。”云姨说到此处,都是面露惊讶,望向无垠。

可惊讶不过瞬息,便是泯灭,又闻云姨话语飘来:“你可知道,你为何每日都坐在那破舍中,会有人来寻你说于你故事?”

无垠听闻,微微一愣,便回答:“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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