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嘘(19)

明皇遏制,冰凉之茶,依然品之,品罢,便笑道:“而她,偏偏此时,走了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明皇咧嘴一笑,笑得开朗,阴霾之意散去,似回到那时,阳光少年,白齿露开:“而她便是杨洳羽。”

“那时,她将我的手按住,我竟动弹不得,而我则将怒气全都撒在她的身上,可不知怎么得,她还未与我言语几句,便甩手一巴掌,打得我面红耳赤。当时我就愣在了原地,可当我仔细看她的模样,忽然觉得面前此女子,甚与其她女子不同,而后不知怎么的,我的怒气就是发不出来。而二二兄,也站在我身后,愣住了身形,似乎被那一幕所惊,待二兄醒来之后,便立马将她的手给握住,我的手方才挣脱,而她似乎被反制,望着二二兄,也红了脸。”

“还大声地呼救,‘救命啊,有人非礼!快来人啊!救命啊……’”明皇面色回味,尽是欢喜之色。

“可她哪里知道我们二人是谁,便无人来帮助她,后来她也放弃求救了,反而被我们二人吓哭了,愣在了原地,说我们欺负她。”

“也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

明皇面色笑意更盛,更有一丝暖意,似红晕映衬至脸庞,却无所探寻那红晕所在之地,只因明皇是一男子,更是一帝王:“她身长有五尺而有余,比之我,几乎差了一尺。那时她看我,还要抬着头,仰视,方才看清我。她脸庞之上,并无粉黛,却如那初生婴儿般白稚,眸若水灵之晶,一颦一笑,晶中有光闪烁不止,瞬息刹那,万千粉黛皆失颜色。是宫中那些凡俗女子所不可比肩之人,眉若浮柳,翩翩一笑,又似那月牙儿般。”

“她望向我,我的眼中,便全都是她的色彩。唯独她一人的颜色,似古红颜之人,回眸一笑,百媚便已生。”

“不仅如此,每一年冬至时,她的鼻子总是被冻得通红,每到那时,我与二兄,总是会帮她寻宫中的一些御医,弄些药物于她,而她每次都会羞红着脸蛋,望着我与二兄二人,低着头颅,不敢看我二人。”

“对了,说到那时,她妨碍了我。何况当时,她拉住了我的手,那时,我才知晓,她的力气竟然大我许多,而一个男子的力气没有一个女子力气大,我也挣脱不得,还真是。”

“而且那时……”

明皇忽然停顿,双眸望向无垠,声若雨音:“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无垠一顿,面色不改,却是望向漆黑四周,随即颔首,抿茶一笑:“信!”

“哈哈哈……我也不知怎得,我望着她,只觉心速增快,呼吸困难,甚至是我的手都有些颤抖,我看着她,语无伦次,直到二兄将我唤醒。在那时,初逢那种感觉,我还以为是病了,多次找寻御医,可每次御医都是笑道,‘三皇子身体无恙,病乃心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那时候我不懂,此为何意。直到后面,我才渐渐明了,那的确是一种心病,一种令我欲罢不能的心病!”明皇放声爽朗一笑,随即停歇,继而言道,笑中带苦。

“那次见她后,便是知晓了她的身份,她是林将军家的奴婢,因林将军老来得女,自然欣喜,便将其女带入宫中,求父皇赐名,而她便是侍奉此女的贴身丫鬟,而父皇也赐名于林将军之女,这便是林戚沐此名的由来。”明皇握住茶杯的手指竟相扭动,可他并不知晓。

“我与二兄与她相遇后,便发现那婢女,生得与众不同,其模样清灵,行时灵动,言语温柔有礼。笑时,那自嘴角的凹陷之处,宛酒流旋涡般,令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了许多,她抓住我时,说道,‘咦,你们男孩子家,也会和女孩子家般脸红啊!真可爱啊!’她指着我的脸,笑得很美,美得令人窒息,害羞得令我如女子般,连忙躲在二兄背后。”明皇摇头,似为当初的无知而感到无奈亦或不解。

他望向外界绵绵细雨,眸有悲意。

“她与一般女子不同,她并不在乎四书五经之中的礼节,更不在乎男女之隔,时常靠近我与二兄。行时灵动,如那茉莉仙子般,自花中出。言语温柔,从不过激,即便是发怒都不溢于言表。”明皇面露享受,似非常喜欢那时,她玩乐于他身旁。

“可她有时,如嫦娥幽怨凄凉般,独自坐在一旁,思忖着我与二兄所不知之事,她的双眸满是悲凉,我和二兄问之,她却不言,亦不语。”明皇微微叹气,双眸尽是悔意。

无垠眯眼,眸有惋惜,似叹息。

“此女和宫中之女不同,最喜弹奏古筝,那时我和二兄最大的乐趣便是,自那宫中别苑处,听她抚琴一曲,听她所唱之曲,所发之音,如天籁之声,自雪山而来,空灵洗涤;似那自山巅之处,所坠九天之歌;却又似温柔之韵,自古林中而来,温柔婉转;似千万喜鹊,喝歌于身旁。”

“她衣着朴素,却显露出豆蔻女子最美年华,体态虽不似妖蛇,却犹如清灵仙子般,不染丝丝尘埃,却清明,灵动,令人忘神,这便是她。她是不同于这牡丹之色,那甘草之香的那自立于天地间的第三绝色。”明皇嘴角似有羞涩意味,随即一笑。

“自从那次相遇后,我便无法忘却她的模样,她的笑容。而那次相遇后,她似乎也对我们此类不同于一般仆人之人,产生了兴趣,便时常一人偷偷来宫中玩耍,而她从头至尾,都不知我与二兄的身份,而我与二兄也次次以破旧下人衣衫,前往。”

“那时候,二兄舞剑,她轻抚古琴,我独立一旁看他二人,便是满足万分。”明皇抬头望月,似那月光之下,便是他二人剑舞之形,古曲之音,那般美妙,再无法移开视野。

“如此一来,时日便有些久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隔两年,我便与以往不同。”

“我知文理,亦懂武艺,可弹古琴,可赋诗于荒野,可辩大道于早朝之中,颇有一副皇家风范,各大臣皆称赞于我,可这一切的改变,皆因她,亦或言,若是无她,便无明皇于这世间。”

“只因那时,她说,她不喜欢不通四书五经之人,不知天地之理之人,更不喜恣意放纵之人,而较喜,重情感之人,明世理之人,知音律之人。”明皇言至此处,便猛然地将茶灌下,似茶若酒,却浑然无醉意,甚至越发清醒,双眸之光越发强盛,可光若悲月之色,凄凉沧沧。

“更是因为她,我改掉易怒的毛病,能沉住气息于晨日,读那些苦涩乏味的四书五经,不再鞭挞、戏弄下人,待人礼貌,明事理,知天文!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啊!既无她,又何来我?哈哈哈……”

明皇言到此处,遽尔疯狂笑起,猛然怒啸,长夜漫漫,话语回荡,似羌笛,孤舟一叶,漂浮苦湖,虽无始端…却终有日明之时。

明皇一人,如同陷入疯魔般,跑入雨中,任雨拍打,明皇望着天月,长啸,声声若悲鸣:“我为了你!为了你!变了这么多!告诉我为什么,你不爱我?难道仅仅因为我是帝皇吗?不可能!你是爱我的,你是爱我……”话语声渐微、渐弱,直至明皇半蹲于地面。

无垠未阻挡,无垠只是从那亭边,拾起那早已准备好的油纸伞,撑开,缓步走入绵绵细雨中,步若轻莲,一踏便有莲花开。

无垠停下,眸中亦被感染,不知言何,只得伫立窥望。

望着明皇,半蹲原地模样,站立于其身旁,仅是为其遮风挡雨罢。

无垠叹息,含眸,望着细雨翩翩,绵绵飘入伞下,无法阻挡,冰凉感持续渗透而来,寒风呼啸,似雨将变大,噪音充斥双耳,即便如此,无垠还是听得明皇喃喃呜咽之声:“为何?洳羽?为何不爱我…为何!”

无垠闻之,似有一丝悲凉涌上,望着细雨绵绵处,再望向那桥下湖泊,被雨掀动,变得不再那般宁静淡泊了,嘴角有雾气散出,似晨日冰寒所致,而此雾气,是因无垠的叹息而起。

良久……

无垠言语,话语轻柔:“明皇,外界寒冷,有小雨,保重龙体,跟我进亭中去罢。”

明皇身形颤抖停止,不顾无垠,便又独自往那亭中走去,无垠跟上,想要为其遮雨,却被明皇的手挡住,明皇回到原位,望那古琴,轻轻抚摸,眼角又有泪涌。

无垠坐立对面,便寻来茶注,为明皇倒上一杯,言道:“趁注中茶未凉,暖一下身子罢,明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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