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太子对棠樾修正过的态度十分满意,他勾勾手指把棠樾勾过来,低声交代:“你去查一下,我宫中主事的大宫女昨夜祭拜的是何人。”
棠樾皱起眉:“昨日乃中元节,大姑姑私祭虽有违宫规,可是律法不外乎人情,水至清则无鱼……您何必细追究呢?”
玥太子治下严谨,眼里不容沙子,犯到他手中的错总是按照罪加一等处理。
棠樾心慈仁善,不忍见大宫女受罪,忍不住开口向玥太子求情。
“让你去查,你就去查。”玥太子不悦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棠樾抿唇收声,心中默念三字经:不能打,不能打,不能打……气死了!
☆、玥太子他舅
棠樾原以为大宫女只是思乡情切,忍不住在中元节祭祀父母亲人。
可是,他查探出来的线索却证实其中大有隐情。
“你是说,大宫女与国舅有牵扯?”玥太子的两条眉毛挤成了波浪,这可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玥太子以为,大宫女所效忠的人乃是他的母后,不想竟是他舅么?
棠樾拱手道是,他望着玥太子,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玥太子不耐烦的扫一扫袖子,坐到榻上:“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个小丫头似的!孤又不会轻易怪罪于你,你怕什么?有什么不敢说的?”
不会轻易怪罪,那就是可能会怪罪了。
棠樾很想翻个大大的白眼,不过玥太子的眼神太犀利了,他怕被逮到,险险地阻止了自己找死!
“太子,臣来查宫中女官,本就不大相宜。如今,又事涉国舅……”棠樾想请辞,换言之,他想撂挑子。
玥太子交待的活儿真心不好干,水太深了,一个差池就会把自己给溺死的,说不定还会累及熠王府。棠樾自己可以为玥太子出生入死,以报君恩,可他不想牵连熠王府上下。
“哼!”玥太子气闷非常。
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十分清楚棠樾的顾虑。而今父皇年迈,他身为太子却还年幼,国舅位居首辅,权倾朝野,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没有哪个长眼的敢招惹。
灌了杯凉茶清心,玥太子眯起眼睛:别人畏惧国舅之势,他却是不怕的。
他若是怕了惧了,这大颂就得改姓周了!
“什么时辰了?”玥太子思量许久,忽然开口问道。
棠樾一直在那里站军姿,听到玥太子的声音立刻回神,他估量着回道:“约摸午时了。”他的肚子有些饥饿之感,肯定是吃饭的时间到了。
玥太子得了回禀,当即扬声道:“来人!”
一青衣内侍听到召唤,忙推门而入,快步疾走之玥太子跟前,默然行拜礼,等候吩咐。
“你去请国舅来,就说孤今日得了一坛西域琼浆玉液,邀国舅共饮。”
内侍得了命令便速速去了,很是乖巧。棠樾却飞了飞眼珠子,内心活动分外丰盛。
“你这是个什么鬼样子?”玥太子诚然是个眼神无比犀利的太子。
棠樾顿时收了小表情,颌首而拜,老老实实的向玥太子分享心事:“禀太子殿下,臣只是觉得,这才午时,饮酒……不好吧?”他说得十分小心翼翼,就怕玥太子一个不高兴跟他翻脸。
嗯,玥太子很喜欢翻脸的。
所谓翻脸无情,说的就是他了!
还好,今日棠樾比较幸运,只得了玥太子一个不屑的眼神:“孤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你不知道么?”
棠樾心中的小人儿泪目:……知道,太知道了,深有体会啊!
不多时,殿中便摆了琳琅满目的佳肴。玥太子“今日”得的那坛好酒,已装入了冰彻玉壶,酒香四溢,只待享酌。
玥太子他舅,大名鼎鼎的首辅大人,也到了!
玥太子堆起满脸人畜无害的甜笑,迎了出去:“舅舅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到,我便亲往中书省去请了。”
国舅撸一撸他的美髯,哈哈大笑着缓缓下拜:“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舅舅快快请起!您何必如此多礼呢?”
玥太子一面扶他舅,一面对着他舅的贴身小厮露出个蜜汁微笑。
☆、身世浮沉
美酒佳肴,玥太子与国舅推杯换盏,好不畅快。
只不过,国舅杯中的是烈酒,玥太子饮的却是香甜的果子酿。
“舅舅,您为我大颂鞠躬尽瘁,劳心费神,孤今日借此机会,要好好敬您一杯!”玥太子樱唇翕合,口若莲花,不遗余力的灌国舅烈酒。
国舅猜度着,只以为玥太子是相中了他新得的宝马良驹,遂设了酒宴向他讨要。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国舅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不设防,玥太子敬的酒,他全都喝了。
与此同时,棠樾亲切友善的牵了国舅贴身小厮的手,将他牵进了东宫的小黑屋,并对他进行了刑讯逼供。
刚开始,小厮跟棠樾装傻。
“世子的话,小的一句都听不懂。”
“您问的问题,小的真的不知道呀!”
……
后来,棠樾忍着良心的痛给他加了码,小厮就有点“返璞归真”了。
“啊啊……老子日你祖宗……国舅爷是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棠樾一听这话,良心不痛了,视线不躲闪了,给小厮加起码来也不磨蹭了!
没一会儿,棠樾就把玥太子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只是,棠樾看着小厮签字画押的供词,很想瞎一瞎。
他知晓了如此惊天之秘,八成要不得善终啊!
国舅终是醉倒在了席间,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檀木椅子上,手脚皆被绳索缚住,而丰神俊秀的玥太子正坐在他的对面,眉宇间满是冷意。
“太子这是何意?”国舅久居高位,威严十足,他的质问很是摄人。
玥太子却云淡风轻的摆了摆袖子:“舅舅智计无双,老谋深算,不如,你猜猜看!”
国舅:“……”
“我给舅舅提个醒儿。”玥太子凑近了,眯着眼睛道,“中元夜,孤宫中的大宫女在御花园中行私祭,舅舅似乎也是在场的。”
国舅闻此言,登时心头一跳。
紧接着,棠樾手提小厮入内,随意将其丢在地上。
国舅眉头紧皱,心念急转,他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只是还有些细节仍需舅舅解惑!”玥太子慢悠悠的起身行至窗前,任凭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平添几分清冷。
“你既已知晓我才是你的生父,百善孝为先,你为何如此待我?”国舅放软了语气,似个被不孝子伤了心的老父亲。
玥太子转过身,于半明半暗之间幽幽道:“因为一国之君不需要善,心慈手软者难成大器,这可是舅舅教我的。”
国舅看着昂然而立的玥太子,心中莫名骄傲:“为了你,爹爹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你大可以放心,爹爹是绝对不会将你的身世泄露出去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国舅意有所指的将视线凝在棠樾身上。
棠樾暗暗握拳,他真想一刀劈了这条老狐狸!
都被五花大绑了,还特么有心算计坑害他棠樾,真不知道这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玥太子唇角翘起一丝笑:“舅舅放心,棠樾最是忠心耿耿。”
这话既是说给国舅听的,更是说给棠樾听的。
“当年之事,究竟如何,还请舅舅和我细说一说来龙去脉!”
玥太子的目光穿过国舅,落在那扇墨色屏风后。
国舅长叹一声:“往事如烟,该消散的就让它消散吧,何必追究,徒惹烦恼?”
“可我想知道嘛!”玥太子坚持道,“舅舅就告诉我吧。”
“说来惭愧……”国舅又叹息,满面悔色,开始按照玥太子的要求讲述故事。
玥太子很认真的听着,心思莫辨,而被迫跟着听的棠樾则把嗤之以鼻摆在了脸上。
按照国舅的说法,当年他和离妃在御花园中偶遇,惊鸿一面便失了心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在一次宫宴醉酒之后对离妃行了僭越之事。
后来,离妃腹中便有了玥太子。
“是我对不住你母妃!”国舅沉痛的说着,眼里还挤出了几滴泪。
“再后来呢?”玥太子追问着,“孤如何会成了母后的儿子?”
国舅深深叹息着,慢慢道:“哎,都是冤孽啊!”
周后也在那时怀了身孕,且恰巧与离妃同一日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