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之歌(66)

毛,它的前胸受伤了,但伤得不重。在罗比的喊声中,黑丝带退回士兵们之间。诺尔觉得它并不甘心,

它的喉咙还在发出复仇的低吼,后背故意弓起,摆出一副挑衅的模样。诺尔忽然明白为什么罗比这么喜

欢它,丝毫不嫌一只狗会在旅途上带来多少麻烦。它和罗比很像,是那种不甘示弱的家伙,是即使明知

寡不敌众也会冲上前去的战士。

黑丝带退出混战后,事情就变得容易解决了。士兵们排成一个半圆,对准狼群一阵扫射。尽管有几只狡

猾的野狼侥幸突破枪林弹雨试图再次往人群的方向进攻,但经验丰富的士兵不给它们任何机会。

地上到处是尸体,残存的野兽们在枪声中四散而逃,消失于黑暗中。

第53章 从何而来

“小心那些逃走的狼,把手电筒都打开,剩下的电量足够撑到走出隧道。”伊恩问,“有人受伤吗?”

罗比的膝盖被抓了一下,战斗服为他挡住了伤害,只是擦破一些皮肤。其他人也多少受了点小伤,只有

维克特的手臂被咬了一口,雷吉在为他清理和包扎伤口。

相比之下,黑丝带的伤势更重一些,漆黑的皮毛被咬得伤痕累累,到处是血。但它始终站立着,目光冷

漠而坚定,凝视着黑暗深处,向那些落荒而逃的狼发出胜利的低吼。

“好了,你是好样的,小宝贝。”罗比伸手在它坚挺的背上摸了两下,黑丝带似乎处于一种忘我的警惕

状态,本能地躲开了,转身望着罗比留在半空中的手掌。

“让我看看你的伤。”罗比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么和颜悦色。黑丝带平静下来,慢慢走向他,舔着他的

手掌。

诺尔看着这一幕,很难将这温馨的场面与刚才的恶战联系起来,只觉得心酸。他看到了一个生命在这个

危险的世界拼命求生的姿态,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战胜了自己本不能战胜的敌人。黑丝带是如此,

其他人何尝不是。

灯光照亮了隧道,队伍继续往前走,离开这条漆黑的隧道已经成了所有人迫不及待达成的目标。诺尔不

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有时他们抵达一个站台也看不到任何光亮,那意味着是晚上。他被黑丝带那种纯粹

的生存意志所激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行走这件事上,那种专心致志的状态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解和惊讶

伊恩一直在注意他,担心他在这样高强度的步行中累垮。到了最后一天,连罗比都露出倦容,整支队伍

的速度都慢下来。伊恩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要求所有人就地休息,窝囊废一直在昏睡,把轮流背着他的士

兵们搞得疲惫不堪,但他们还是没有抛弃他,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上有着未解之谜,也因为他是和他们一

样的生命。

走出隧道是在第三天的晚上,每个人都很庆幸这个夜晚,月光柔和,没有在他们走出地下出口的那一刻

刺伤久不见阳光的双眼。

呼吸到外面清冷空气的黑丝带很兴奋,它的左前腿受伤了,走路有一些跛,但还是不顾疼痛来回跳了好

几次。

士兵们全都站着不动,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

空气中充满杂草的气味,罗比一直对这些极具野心、肆意生长的植物心怀怨恨,此刻却也深深地吸了口

气。

“希望今晚暗民不要出现。”他说,“我想在外面睡觉。”

“我也想。”维克特说,“我想躺在草地里。”

“就在这里吧。”伊恩说,“不要离出口太远,每个人半小时值守,到天亮再出发。”

除了自告奋勇第一个守夜的雷吉,几乎每个人都立刻睡着了,诺尔也不例外。士兵们经过训练,有着在

极短时间里迅速入睡恢复体力的方法,诺尔却是自然的、因为过度疲倦而昏睡过去。

他以为不会有梦,但还是有。

这次的梦更古怪,不是黑色,不是白色,而是透明的。

他梦见在一片虚空之中,既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也看不到自己。

他仿佛是个乌有之物,存在又不存在,消失又未消失。他在这片虚空中看到了整个世界,看到了过去和

未来,看到了每一个人的想法。

他感到无比自在,可以去任何地方,成为任何人甚至任何物质。

这种纯粹的、无拘无束的状态让他万分惊讶,又极其享受,忘却了所有烦恼,沉浸在虚无之中。

等他从梦中醒来,阳光已经洒满全身。

没有人叫醒他,当他爬起来询问伊恩时,得到的回答是没有轮到他值守,天已经亮了。

他睡了足足六小时,精疲力尽的身体恢复了活力。

士兵们在整理行囊准备出发,接下去还有三十英里的路程要走,没有吉普车,沿途的危险并不比隧道中

少。他们必须时刻提防暗民出现,尽量避免长时间在空旷的路上行走。

“如果能再有一辆车就好了。”罗比说。但是找到一辆可以发动的车已经很困难了,能够搭乘所有人的

车几乎不存在。

对这段生死未卜的旅程,士兵们却没有放在心上。诺尔甚至不能说他们视死如归,因为没有人想死,每

个人都有强烈的求生欲,为了活下去不断努力着。

诺尔还在回想刚才的梦,他已经不再把梦当做脑部的自然活动,认为它们都有各自的意义。他回忆了每

一个梦的细节,似乎那些梦和当时发生的事都有关联。黑色的梦就像暗民,白色的梦又像穹顶的画像,

那这个透明的梦是关于什么?

他望着远处的阳光,他们离那座高塔很近了,已经能够靠肉眼看到直通天际的轮廓。这是诺尔第一次看

到高塔的真实影像,也因此对这趟漫长旅程的终点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他们就快到了,经历了那么多

的磨难、生与死、希望与绝望,终于离终点不远了。

但是终点意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开始往前走时,听到身后传来挣扎的声音。窝囊废蜷缩在阶梯和出口的角落里,双手死死抓住扶手,

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怎么回事?”罗比试着把他的手指掰开,但窝囊废的力气大得令他吃惊,那双骨瘦如柴的手像钳子一

样牢牢扣住金属扶手,除了把它掰断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办法让他离开那里。

他的双眼充满惊恐,视线一直盯着远方。诺尔走过去,示意罗比先放开他。

“别害怕,我们不是想伤害你。”诺尔柔声问,“你怎么了?”

他本以为窝囊废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一边尖叫一边重复“无数”这个词,但这次,窝囊废听到他的声音,

忽然以一种极其正常的神情回过头来。

诺尔觉得那一瞬间他是清醒的,像一个从噩梦中醒来的人一样,脸上露出既震惊又恍惚的模样。他终于

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中吗?

诺尔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追问:“你想说什么?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不要去。”窝囊废终于吐出一句不同的话来,“不要去那里。”

“那里是指斯威顿研究中心吗?”

“不要去高塔。”

“为什么?”其他人被对话吸引,诺尔伸了一下手,要求他们保持距离,以免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窝

囊废再次陷入癫狂状态。

“你去过高塔吗?”诺尔继续问。

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子知道的事可能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他是真的疯了还是为隐藏这些秘密而让自

己看起来像个疯子。

诺尔无法确定,他在等待回答。

窝囊废摇了摇头,但又立刻疯狂点头。

他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吃惊的话。

“我从一座同样的塔里来。”

“另一座塔?”诺尔还没有太震惊,其他人却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自从高塔出现之后,所有的顶

尖科学家都在研究它为什么会出现,它是什么材料造成的,以及它会通向哪里。已知的情况是,塔的高

度超过了最高飞行高度,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缝隙,通过卫星传来的信息,高塔在某一个观测点上逐渐消

失了影像。

如果还有另一座塔,不可能至今没有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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