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漏网之鱼。让伊恩感到疑惑的是,他似乎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
要追捕他。几乎没有逃亡者会在被发现时反抗拒捕,因为人人都知道顺从的最坏结果是被关押,而反抗
很可能丧命。
罗比在问:“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还不清楚目前的处境。因为外面的形势所迫,我们可以不用任何理由处决没有身份登记的人。如果
你愿意配合,也许我们会为你申请一个合法身份,你可以在这里正常生活。”
“我没有名字。”
“J-726是什么编号?”
“不知道。”
罗比被激怒了,抓着一支细长锐利的金属物朝他肩膀上的伤口刺去。
“我可以把你身上捅得到处都是这样的血洞,也可以让它立刻愈合消除疼痛,最糟糕的情况是让你每天
遍体鳞伤,又不会死去,直到你说出令我满意的回答。”
金属锐器在伤口中来回转动,他痛苦挣扎。
罗比问:“你的名字?”
“我想不起来了,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
“醒来?在什么地方醒来?”
“一个箱子里。”
“箱子在哪?”
“沙漠中一个白色半圆形的建筑,门上有蓝色眼睛和白色翅膀图案。”
“沙漠中早就没有活人了。”罗比用力刺他的肩膀,金属尖锐的一头穿过肉体钉在床面上,发出刺耳的
摩擦声,“不管你撒什么谎,我都会让你吐出真话。”
“他没有撒谎。”伊恩忽然说,“但他最好知道点什么。否则这就不是一起寻常的逃亡事件,让罗比结
束吧,他已经失控了。”
雷吉无奈地敲了敲玻璃。罗比转过头来,雷吉向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就快问出来了。”
罗比走出审讯室,摘去面罩,脸色很阴沉。
伊恩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找回了所有逃亡的人,处决了感染者,明天早上返回基地。替他处
理一下伤口,今晚需要轮流值夜,做好出发准备。”
“我只会给他做简单处理。”罗比说,“我们的药品不够,回程有可能会用到。”
“希望用不到,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药品的问题。”
第03章 无名之人
头顶刺眼的白光已经关闭了,疼痛像海浪一样猛烈冲击着神经。
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失血带来的困倦让他很想昏睡过去,疼痛却一直提醒他保
持清醒。察觉到新的一天到来是因为漫长难熬的等待之后,有人回到审讯室,给他套上一件不需要解开
手铐就能穿的白色病号服,押着他上了一辆运送车。
车上还有其他人。
这些人看起来个个疲惫不堪、神色黯然,身上穿着肮脏破旧的衣服,一个挨着一个,挤在像囚车一样的
车厢里。紧靠着他的人浑身发抖,目光低垂着,望着脚下的一片锈迹。
“它们来了,它们来了。”精神恍惚的邻座低声自语。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和人群在一起,车厢里的人不多,但总算有了些生气。
“我们要去哪?”他试着问这个发抖的人。
对方仿佛受了过度惊吓,只是反复念叨同样的话,丝毫不理睬他的提问。
坐在对面的人说:“他吓坏了,什么都不会说。”
说话的人向他打量一番,看到他脖子上的咬痕时,目光流露出几分疑惑。不过,或许是想到军方对感染
者和病毒携带者的冷酷无情,那份疑惑很快打消了。
“你是不是第一次逃跑?”他说,“千万别硬干,要是他们瞄准你,你就什么也别做立刻趴下,通常他
们是不会继续朝你开枪的。我叫斯托克,你叫什么?”
“我……叫,诺尔。”他做了个决定,在回想起自己究竟是谁之前,他的名字就叫诺尔·卡奈斯——柜
子里那件工作服上的人名。有个名字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方便些。
“诺尔?名字不错。”斯托克说,“我也认识一个叫诺尔的人。不过不用担心你们会搞混,他已经死了
。”
诺尔往后靠了靠,伤口越来越痛,那些军队的家伙大概想让他不堪折磨死在半路上。他对另一个诺尔的
故事毫无兴趣,但斯托克很有谈兴,不像这辆车里的其他人那么垂头丧气。
“他在路上被感染者袭击,它们撕开他的喉咙,喝他的血,根本没人能救得了他。”
“感染者?”
“就是得了嗜血症的人。它们是怪物,丧失理智,到处杀人。以前我们会在故事里称它们为丧尸,你听
说过吧,很多故事里都有这种怪物,实际上它们并不是尸体,还没有死去,只不过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斯托克忽然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感染者?难道你没见过它们?”
“我忘记了。”诺尔回答。
“噢。”
这个含糊的答案似乎得到了斯托克由衷的理解。很多人都因为这场空前的灾难而变得不正常,各种精神
上的创伤和肉体伤害,失去记忆肯定不是最糟糕的一种。
“你到底做了什么?”斯托克问,“他们为什么要给你戴上这个?”
他指了指那副与众不同的手铐,在等待回答的几秒钟里,这位健谈先生自己找了个答案:“你也不记得
了对吗?要不然你不会这么不配合,搞得自己遍体鳞伤。现在这个时候,什么秘密都不重要,唯一要考
虑的就是活下去,还有明天的食物在哪里。”
诺尔忽然意识到像斯托克这样能说会道的家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教科书,这段未知旅途看来不短,他有
足够时间去了解世界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怪事。
“我在沙漠里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座白色高塔,高得不可思议,那么巨大的东西是谁建造的?有什么用
?”
“你不可能在沙漠里看到,它离我们还很远。会不会是海市蜃楼?当然,按理说再远也能看到,因为它
真的很高,可是你的眼睛没那么好。天气特别晴朗的时候有可能看到一条线什么的,但也看不出是白色
……”
“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在问我那座塔吗?鬼才知道是什么。”斯托克回答,“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的外星杂种,多半这
该死的病毒也是它们传播的,不然怎么解释?连这个你也不记得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座塔凭空出现,
根本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一天你离开办公室,吃了顿心满意足的晚餐,回到家打算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醒来,那见鬼的东西就已经在那里了。想起来了吗?”
“这不合理。”诺尔无法相信他的鬼话。
“确实不合理,不过所有现在还清醒的人都可以证明。大概一年前,那时候还没有人得病,电视台和网
络整天都在报道这件怪事,全世界的科学家都跑去研究它,和军队一起组成探险队,可是却连怎么进入
塔里都不知道。据说这座高耸入云、不知尽头在哪里的高塔,外表致密光滑,看不到一丝缝隙。所以没
法解释,要不,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东西本来就在,只是我们疯了,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诺尔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斯托克说了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病毒、末日、未知的外星来客,
仿佛一觉醒来,整个世界掉入了三流末世科幻故事的情节。
“你们为什么往沙漠跑,沙漠里什么都没有。”
“就是因为沙漠里什么都没有,不会有成群结队的感染者,只要穿过沙漠就可以抵达别的城市,听说那
里感染还没有扩散,生活要好一些。”斯托克说,“到处在戒严,没有通行证谁也不准擅自走出自己的
地盘。自由通行证根本不可能弄到,因为你说不出任何正当理由离开。为了安全?因为害怕?你的亲人
、朋友和爱人在另一个城市?他们不在乎这些,也许到最后,我们会和感染者一起被留在这里彻底毁掉
,好让他们重建一个干净没有污染的新世界。”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这些话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恐慌,有人捂着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