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这几天都没来工作?”
“是的,他好像几日前得了什么病似的,坐在椅子上直发抖,我们吓得赶紧送他去医院。他的身体一向不好,还有轻微的高血糖,这可怜老人年纪大了,愿主保佑他。”
“这实在是太遗憾了,他现在还好吗?……我尊敬考姆伦神父,他是我迷茫生活的指引。愿天主保佑世人。”
“是的,孩子,我们前天去看望过他,他躺在床上,有些虚弱,可能是这些天天气变化所致,你知道,早晚的温度差。他说他已经好多了。你可以过几天再来。”
“谢谢您,愿主与我们同在。”
年轻人向艾尔肯·威利斯执事请辞后便遗憾地离开了,后者并没有看到对方转过头的戏谑表情,也没有看到对方拐过街角后,走向了一个黑发男人。
“我真要以为你是个信徒了。”
“我把这当成夸赞。”
“夸赞什么?”
“对我职业技能的肯定。”
“你的伪装?”
“没错。”
“好吧,你很厉害,骗子先生。”
“谢谢。”
“那边怎么样?”
“据说请了病假,好几天了。”
“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来过之后。”
“嗯……”
“很意外?”
“有点。”
“也在情理之中。”
“是的。”
“我们再上他家去看看。”
“好。”
……
路易按了三次门铃。没有人开门。
在莱斯特开始犹豫是不是要现在破门而入的时候,考姆伦的邻居莫哈德太太打开了自家房门。
“你们在干嘛,年轻人?”她探出一个头。
“您好!”路易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我们来拜访考姆伦神父。”
“噢……那个可怜的老家伙。”
“家里头似乎没人。我们到过教堂,他们说他这些日子病了。”
“是呀!他前两天就上医院了,我刚好碰见,他说医生建议他住院。”
“他在医院?”
“或许吧。”莫哈德太太说,“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家。”
“好吧,谢谢您,祝您下午愉快!”
在路易跟莫哈德太太说话的时候,莱斯特已经掏出手机发消息:“克劳迪亚,帮我查查市内各医院的住院记录,看看查理考姆伦在哪儿。”
“收到!给我几分钟。”
于是,在路易跟莫哈德太太告别,后者关上了房门时,他们就收到了克劳迪亚的回复。
“没有这个人,我翻遍了所有医院的住院记录,大的小的,公立的私立的,都没有查理·考姆伦。我相信他还不是需要匿名的国家政要吧?”
“门诊记录呢?或者急诊什么的。”
“这倒是有,三天前,他被送到沃图莫医院看医生,那家医院离圣伯纳教堂最近,检查结果是他那些高血糖和脑血管之类的老毛病,但应该没有留院,随后就回家了。”
“所以他没再去医院。”
“正是如此。”
莱斯特把手机递给路易,后者望着聊天记录,神色变幻莫名。
“想到了什么?”
“时间差。”
“怎么说?”
“那天我们找过他之后,他是真的不舒服,被教堂的人送到医院去。但是检查之后都是老毛病,随后他回家了。”
“嗯。”
“然后他开始请了病假。次日威利斯执事他们来看望他。在他们看来,这几天考姆伦神父好一些了,正在家休养。”
“接着,他在威利斯他们走后,收拾东西离家,很不巧,偶遇了那位邻居太太,于是他自称要住院去。那么,在她看来,这几天考姆伦神父去住院了。”
“对。”
“他带着东西,开车离家,但是却根本没有去医院,因为医院没有他的住院记录。”
“这意味着……”
“他跑了。”
“绝对正确!”莱斯特打了个响指,“现在谁是真正的骗子先生了?”
TBC.
第二十九章 狐狸
查理·考姆伦确实离开了约克市。
这个结论在傍晚时分被莱斯特和路易确认。
白天,他们到教堂和考姆伦的家里都扑了个空,但是一个人的离开绝不可能毫无踪迹。于是他们回到车上,一边拜托克劳迪娅查询考姆伦的动态,一边静待夜色降临,以便更好地进入他家中看看——要知道像下午那位莫哈德太太这种非常空闲的中年家庭主妇,他们对邻居家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若是在白天两个大男人溜进她隔壁的考姆伦先生家,她绝不会无所察觉。但是傍晚就不同了,她开始忙于烹饪,要为她只会坐在沙发上看报的丈夫和两个长着青春痘的儿子做晚餐,这时候她忙得焦头烂额,没工夫去关注昏暗的屋外有什么动静。
莱斯特和路易在考姆伦家中几乎一无所获。当然,他们确认了考姆伦拿走了一些换洗衣服和相关证件,也开走了他的车。但是这些事情压根不用进来也能知道。
路易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试图找到这个疑似做贼心虚的神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但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日记,没有剪报,什么也没有,书柜和抽屉里只有一些宗教书籍,还有一些谁家也会有的文学著作,比如但丁的《神曲》或者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他不会留下那些东西等着被发现的,”在注意到路易手头上的动作时,莱斯特提醒道,“即使真的有的话。”
“他会带着走吗?”
“可能,如果那些东西他不舍得毁掉的话,如果是我,一把火烧了最安全。”
莱斯特在做的则是搜寻一间又一间房间,试图找到暗格或者什么隐藏空间,即使里面什么也没有,这些地方的存在本身就能够说明问题。但是他也铩羽而归。
最后他们俩无奈地背靠背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这个男人比我们想象中的难搞太多了,”莱斯特说,“他不用网络,克劳迪亚的能力就被束缚了百分之七十;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也毫无破绽,我们反复听了几遍那段录音,也只是找到了那么几个不足以称为证据的破绽。”
“他完全可以说是主的旨意,这世界上没有谁比他再有资格把一切都推给主了。”
“路易,这就是你的主选择的代言人?在他需要的时候,主就成了他的借口,多么好的替罪羊。”
“莱斯特......”
“他用几十年经营了良好的口碑,就克劳迪亚给我们的资料来看,有无数人折服于他的人格魅力。”
“他们像凡纳那样变得非常虔诚。”
“是的,从此他们成了狂信徒,但是,”莱斯特补充,“我甚至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天主的信徒,还是考姆伦的。”
“......”
“考姆伦厉害在什么地方呢?他从不歪曲教义,他并不是那些扭曲宗教教义的邪教长老,他就是用正经的宗教话术来驯服他的信徒们。”
“记得吗?”路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克劳迪亚的资料里提到,他读书的时候似乎参加过心理学的社团,但是很短期,只有一个来月。”
“我记得。”
“他加入了很多社团,文学,宗教,历史,甚至手工制作,时间都长得多,一开始这个没引起我的注意,我本以为他加入后不感兴趣就退出来。”
“又或者,”莱斯特试着提出那个可怕的猜想,“他是学习得太快,开始觉得社团里的内容太肤浅无聊呢?”
“进而改为自学?”
“所以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顿了一会,路易说,“其实他原本无懈可击。”
“但是他的逃跑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是不是预料到我们会再去找他?”
“我猜是的,也许从你找上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惴惴不安,虽然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所谓的发病,十有八九也是刻意为之。”
“他心虚了。”
“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
“他为什么心虚?”
“不知道。”莱斯特说,“但是,路易......”
金发男人侧过头,叹了口气,又说,“他一定做了什么让他不敢再面对你的事情。虽然我们还没有办法确定他在凡纳的死当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我的预感并不好。”
如果路易对莱斯特的职业生涯再熟悉一点,他就会知道,这个叫“吸血鬼”的顶级杀手,除了拥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技术,还拥有匪夷所思的精准直觉。他几乎是靠这两样吃饭的,而后者甚至帮助他逃过了几次大劫,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