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失望的夜晚。约翰接了每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但都是劝他办信用卡或者买浴室清洁用品的,没有人提供线索。
门铃叮铃响了一声。
约翰挠挠凌乱的头发,知道没有真实人类会上门拜访他的,有时候报童准头好,会扔中门铃。
果然,响了一声后就没动静了。约翰从垃圾堆一样的杂物里站起来,突然意识到他只能自己去门口拿报纸了,一阵强烈的悲伤涌了上来。狗丢了以后,他的生活从崩溃走向了更加崩溃。天知道还有没有更深一层。
打开大门,一股充满凉意的新鲜空气融了进来,这么好的天气,他本应该去遛狗。它全心全意地期待着,而他总是放它鸽子。
门廊上没有报纸,只放着一个空的咖啡纸杯。
“谁他妈把垃圾扔到别人门前?!”
约翰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发现自己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他弯腰捡起杯子,突然看到上面马克笔写的名字和一串数字。
“罗宾……罗宾!是线索电话!是线索电话!!”
男人狂喜乱舞着冲进室内。
第7章 汉克
【下午三点】
幼儿园放学的时间,恶霸犬体内的生物钟发出提醒,它自觉挪到门口准备迎接。
因为长相凶恶块头大,主人朵拉不许它冲到院子里迎接,免得再次吓晕邻居家的泰迪,她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应付这些意外事故了。桌子上已经积累了一大叠账单,水电费、车辆保险、有线电视费……更别说在熟食店靠脸皮赊账的那些欠款。
幸好幼儿园有儿童福利补贴,但缺点是三点就早早放学,她不得不找人帮忙看孩子。汉克一直想担负起照料孩子的责任,但在法律上,狗看孩子是违法的,朵拉可不想失去监护权。
【三点零五分】
首先进门的是主人的朋友南茜,一个红头发姑娘,嘴巴很臭但心肠好。汉克挪了挪让她进去了,南茜经常来家里帮忙照顾两三个小时孩子,好让朵拉出去工作。
五分钟后,那辆十八手破福特带着发动机的巨大杂音停在门前,一对三岁的龙凤胎尖叫着从后座滚了下来,双手还互相撕扯对方的头发,他们的母亲朵拉从驾驶座上跳下来,赶羊一样把他们往屋里轰。
“不要闹了!妈妈今天有工作!来不及了!”
恶霸犬全身绷紧,抖动肩膀发达的肌肉,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准备迎接第一波冲击。男孩和女孩扑了上来,像两只小羊扑向饿狼。
“汉克汉克汉克!让我骑一下!”
“我先我先!是我先摸到它的!”
南茜从屋里迎了出来,从朵拉手里接过孩子们的背包。
“几点开始?”
“四点!”
“哪个公主?”
“仙度瑞拉!”
朋友之间进行了外人听不懂的交谈,开始紧张的准备。朵拉从收纳箱里翻出灰姑娘参加晚宴的公主裙,就在客厅里匆匆换起了衣服。
这不是一件真正的礼服,是廉价的缎面料和透明纱缝制的表演服装,朵拉当然也不是去参加真正的晚宴,而是作为雇佣演员主持儿童生日派对。
“仙度瑞拉是金发,不用戴假发了,我帮你做头发,你自己化妆。”南茜已经很熟悉这些流程了,利索地挽起袖子站到朋友背后。带孩子的单亲妈妈想要工作赚钱,就要每天忍受这种打仗一样的节奏。
朵拉今年二十二岁,金发碧眼,典型的美国甜心。但家境一般的女孩儿如果在完成学业前就生育,几乎一定会陷入这种贫穷艰难的境地。如果不是奶奶留下来的这栋房子省下房租,她打三份工也养不起两个孩子。
南茜跟朵拉同岁,在社区大学念护理,平时在咖啡厅打工。目前看起来两人差不多,但两年后南茜毕业做了护士,朵拉却因为没有专业技能只能继续做雇佣公主,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两个孩子滚在汉克身上,扯耳朵撕尾巴,嬉闹不休,恶霸犬以极其宽容的态度忍耐和陪伴着他们。
朵拉一边往脸上贴假睫毛,一边从镜子里关注着孩子,“不要扯它!狗狗也会疼的!”
“你还要养它到什么时候?人都要吃不饱了。”南茜往朋友头上别上一个个小发夹,固定这头丰茂的金发。她从小就羡慕朵拉的头发,但却眼睁睁看着这姑娘一步步混成现在这样。
“别这么说,文森特让我照顾它的。”
“进了监狱的前男友,留给你唯一的财产是一条狗,不值一钱还增加了家里吃饭的嘴。”南茜的毒舌从来不饶人,“你能不能把那个人渣忘了找个新的?”
“文森特还在派人照顾我的。”朵拉争辩道。
“哦你说时不时塞到门缝下面的信封……”南茜顿了顿,反唇相讥道:“最多一次也只有两百块!”
“可能怕送多了会引起警察注意吧……”朵拉的声音低了下去,明显没有底气了。
【三点三十五分】
光彩夺目的仙度瑞拉照亮了简陋的客厅,谁能想到公主的时薪只比麦当劳服务员稍高一丝丝。
“好了孩子们,在家听南茜阿姨的话,妈妈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朵拉抓起车钥匙准备出门,“还有不许欺负汉克!它会疼的!”
“我要吃炸鸡!”
“我想吃纸杯蛋糕!”
两个孩子过来抱了抱母亲,而恶霸犬也终于能抽身蹭蹭主人的透明塑料水晶鞋,送她出门工作。门口没有仙女教母的南瓜马车等着,仙度瑞拉跳上破福特,风驰电掣地开走了,派对上还有二十个孩子在等她。
【六点二十分】
“南茜阿姨,妈妈什么时候回家?我饿了!”女孩儿冲着母亲的朋友揉着肚子。
“我要饿死了!”男孩儿跟着喊道。
“你们就不能在幼儿园里多吃份点心吗?”南茜无可奈何地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几乎是空的。照顾孩子还要兼职三份工,朵拉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做饭,一家人常吃速食品。
“再忍一会儿!家里只有早餐麦片和狗粮。”
话出口后,南茜意识到汉克的食盆也是空的,但它一直忍耐,一声不吭。
其实被三岁的孩子揪揪耳朵骑上爬下,就如同被微风和树叶扫过,汉克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前主人文森特经常数着斗狗赢来的钞票,醉醺醺地说:“恶霸根本没有痛觉神经。”
这句话其实不对,它也有痛觉神经,只是在搏命的战斗中分泌大量睾-丸激素,让它暂时感觉不到疼。当战斗结束,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到家后,它也会觉得很疼。但汉克很能忍耐,只是一声不吭地自己舔伤。
倒是文森特的新女友朵拉会心软,开车带它去看宠物医生。所以某天文森特突然消失后,汉克就愉快地和朵拉以及朵拉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了。比起以前腥风血雨的生活,现在的日子就像退休一样轻松。
恶霸犬非常忠诚,但如果主人一直指使它恐吓、伤害别人,它也会感到厌倦反感,宁愿当保姆陪伴儿童。
【七点三十分】
女主人朵拉终于回家了,幸好孩子的生日派对不会持续到很晚。
派对主人很慷慨地把没吃完的食物一股脑都送给了她,足够她们一家吃两三天了。饥肠辘辘的双胞胎扑到蛋糕上大快朵颐,恶霸犬也得到了一大块炸鸡。朵拉充满感激地将朋友送出家门。
“找个靠谱的好男人,别再是黑帮、打手、无所事事的流氓混蛋了。”南茜苦口婆心地再次劝道。
“我觉得我再也不会找男人了。”筋疲力尽的朵拉说。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看人眼光有点问题。
【十点零十分】
给孩子洗了澡,哄他们上床睡觉,收拾晚餐剩下的残羹冷炙,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忙完这一切后,朵拉只想躺下让脚趾休息。但这个夜晚没有结束,她还有一份秘密打工,否则赶不上那些最紧急的账单截止日期。
朵拉再次确认孩子们都睡熟了,悄声跟恶霸犬说:“汉克,看好家,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开车驶向洛杉矶,目的地是:“性感□□夜总会”
这种类型的工作只有灯红酒绿的大城市才有,朵拉脚上穿的依然是白天那双高跟水晶鞋,但身上的工作装却不是迪士尼风格晚礼服,而是极端暴露的脱衣舞女比基尼。